游满奄奄一息的躺在地牢冰冷的地面上,满脑子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几天,先是姬萦离奇失踪,把游满急的团团转,派人四处去寻找女儿的下落。
昨天,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线索,急忙出府去亲自追查。
然而,在他赶过去询问以后,发现线索追到一半又断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悻悻然的回到了府里,却在走到门口时,突然意识到里面的情况不对劲。
当他准备回头逃跑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家里的妻儿奴仆,已经被突然发动包围袭击的其他桓庄之族的子弟杀的杀,掳的掳。
而他自己也未能逃过这场残酷的追捕,一群如狼似虎的桓庄之族公子们,带着家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很快便将他紧紧包围了起来。
尽管他尝试过奋力抵抗,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几个家丁抓住,遭受到了残忍的殴打和折磨。
但是,那些想看他笑话的桓庄之族公子们却并没有当场杀了他。
只因为他的才名远播,名扬曲沃,不少公子都一直极其妒忌他的美名。
他们想要慢慢的折辱磋磨掉游满的尊严,看他空怀一身傲骨却被狠心折断的样子。
当沉重的地牢门关闭时,游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和苦难。
他更知道,自己遭遇这一切悲剧命运的源头究竟是来自于谁。
诡诸与游氏三公子同为曲沃庄公的孙子,游满对他这位堂哥的脾气再了解不过。
他一直都很清楚,诡诸从来都不曾是个善良慈悲的人,他充满着王者应有的霸气风范,但同时也具备着维护君位必不可少的暴戾与残忍。
所以,游满根本无法相信,诡诸会对势力如此庞大的游氏家族置之不理。
他就是那些曾经终日活在恐惧与不安中的桓庄之族的一员,每天都在担心被诡诸随便找个理由就扣上个足以抄家灭族的罪名。
他早已猜到了,也许,诡诸在继位之前,就已经对游氏家族存在忌惮之心,想要毁灭这股足以动摇他统治地位的势力。
只是,先前不得不顾及到游氏一族久居曲沃数十年,树大根深难以撼动的雄厚基础。
但是,如今的诡诸,已经成长到了羽翼丰满的时候,现在的他一定会想要立刻灭掉游氏家族这个令他如鲠在喉的祸害。
游满早就深知,即使他和两个哥哥一直安分守己,也经不住当今君主生性敏感多疑。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切,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是,他的两个哥哥却过分的自信,无论他如何劝说,都不肯相信这个看似毫无来由的揣测。
他也不是没想过联合其他桓庄之族的公子一起想办法,只是他们都仿佛被士蒍迷住了心窍,事事都听从士蒍的挑唆,最后居然还联手杀害了他的两个哥哥。
如此一来,游满自然再也不可能跟其他桓庄之族合作。
毕竟,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面对这样一边倒的倾斜局势,游满只能尽可能的低调度日,降低自己在桓庄之族之中的存在感,希望能有机会逃过一劫,安度余生。
只是他的运气不够好,最终就连这样保守的求生方式,也还是落了个失败的结局。
此刻的他,除了对于先前兄长的离世,如今家族的灭亡感到万分悲痛外,更担心的还是姬萦的下落,游氏家族的族人几乎都已经被害了,唯有姬萦还流落在外,不知所踪。
倘若她能活下来……倘若她能报仇……
想到这里,游满紧皱着眉头,闭上了双眼。
他根本不相信,区区一介女子能承担得起这样重大的责任。
他甚至觉得,哪怕是保全下年仅一岁多的游元,都要比让姬萦这个女儿活下来更好。
毕竟,游越和游元都是男子,而姬萦……
那么娇小玲珑、弱不禁风的一个女娃娃,能够担当得起什么大任呢?
幸好……游越还可能有一线活下来的机会……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能活下来吧?
游氏家族被灭门的消息,一夜之间便在曲沃当地传遍了。
这个犹如惊天炸雷般的消息,继去年富氏家族被灭的消息之后,又一次成为了曲沃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热门谈资。
整个曲沃的百姓,瞬间都陷入了一片哗然之中。
人们都表示惊愕不已,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到处都是人们谈论此事的声音。
不少人都对游氏家族的遭遇感到惋惜,又想起去年同样迅速垮台的富氏家族,更是忍不住感叹世事无常。
谁都想不到,曾经辉煌一时、声名远扬的游氏家族,竟然也在短短一夜之间便分崩离析,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轰然崩溃瓦解。
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凶猛的席卷而过,将一切都摧毁得面目全非。
游氏家族昔日宏伟壮丽的府邸,因被昨夜攻进来的其他桓庄之族子弟强取豪夺而变得荒芜破败,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当姬萦跌跌撞撞的跑回家时,刚进家门,她便看到整个府内的阴森恐怖氛围。
凄风打破初晓的冷寂,掠过林头,卷过木梢。
破碎的枝影在摇荡的波澜中闪烁着暗色的光芒,星星点点,无法捉摸。
无数落英在这个晚春时节随风飞舞,舞过荒天,划过天边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尽的残月,最终,带着颓废的气息飘洒在冰冷的潭水中。
整个游府,原本热热闹闹、充满生气的院落里,如今已是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偌大的庭院里,不见一个人影走动,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还有,满地的鲜血,暗红得令人心悸,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了一层猩红的色彩。
有些地方的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深黑色,斑驳的染遍了地面,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姬萦的鼻腔和喉咙,她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不适。
这些鲜血似乎在诉说着昨夜那场残酷的战斗,又像是在宣泄着那些无法有机会言说的不甘与悲鸣。
昔日繁华喧嚣的厅堂,此时也变得悄然无声,桌椅板凳都散乱的躺在地上,没人把它们重新摆放整齐。
那些曾经忙碌不停的女奴和仆人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被人统一抬去了乱葬岗。
就连院落里原本青翠茂密、生机勃勃的林木和花草,此刻也都仿佛变得异常冷清和安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充斥着属于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