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游府就这样笼罩在一种诡异而又冰冷的氛围之中,让人不禁心生恐惧与不安。
“爹?娘?越儿?”
姬萦小心翼翼的呼唤着,期待能听到一个回答她的声音。
尽管她早晨在申氏家族听到过女奴们的闲谈,知道自己的家人此时应该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即使是没当场被杀,想必也都已经逃走了。
但她还是想再试试看,说不定就能有奇迹呢?
但她没想到,她的几声哀切的呼唤,真的引来了遥远的回音。
只不过,那是几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那边好像听到有人喊爹娘的声音!像是个小女孩的!”
一声惊呼,激起了其他几个负责抓捕“漏网之鱼”的桓庄之族公子的警惕。
“去看看!说不定是游满的那个前几天失踪了的嫡长女!”
姬萦一听便知道,对方肯定来者不善,急忙逃离开自己所在的院子,寻找着合适的躲避场所。
惊慌失措之下,她再次误打误撞的跑到了那个自己之前每次离家出走时都会去爬树的后院。
院子里的假山依旧矗立在那里,嶙峋的山石和奇特的形状仿佛是大自然的杰作。
假山上长满了青苔和绿草,在阳光的照耀下,庞大的石体在院子里显得格外醒目。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姬萦急忙仓促的躲在了假山后面。
但她很清楚,这只能算是个纯粹赌运气的做法。
这座假山的周围,并没有太多的遮蔽物,只要有人绕到假山的后面来检查,自己就完了。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就算能藏得住一时,也藏不了太久。
但是,她实在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整个院子里,只有这处假山的背后能勉强藏住她一会儿。
如果现在临时去爬树,时间上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来抓她的人脑子没那么好用,进了院子以后,第一眼看不到人,就会转身离开去其他地方寻找,不会想到绕来假山的后面来搜寻。
姬萦的心脏正疯狂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她一边提心吊胆地聆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边紧张得用手指紧紧抠着假山的凸起处。
每一次用力,她都能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但这轻微的痛感却奇迹般地让她心中的焦灼不安稍稍平息了一些。
她瞪大眼睛,目光死死锁定在院门口的方向,额头上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融入这假山之中,不被任何人发现。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姬萦的心跳也愈发剧烈起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慌乱,喉咙里干涩难耐,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但是,她依旧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姬萦只能默默祈祷着上天保佑,希望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地度过这次危机。
她深知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无论如何,她此刻必须保持高度的冷静和镇定,寻找一切渺茫的机会摆脱困境……
突然,姬萦的手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假山里的什么机关。
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那隐藏在暗处的机关就已经被她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给触动了。
仿佛是命运的安排一般,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假山沉闷地发出了吱呀一声挪开了。
紧接着,假山的下面就出现了一个狭窄的密道入口。
姬萦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冷静理智的分析判断,她只凭借一瞬间敏锐的直觉,就做出了近乎下意识的反应。
她毫不犹豫的飞快跳进了这个神秘莫测的洞口。
密道入口的机关暗门又迅速关闭了起来,假山重新挪移回了原来的位置。
从外面看去,这里丝毫看不出任何有过机关挪动的痕迹。
姬萦根本顾不得考虑,好端端的家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密道入口。
她甚至根本顾不得去想到,自己待会儿要怎么出去……
此刻的她,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明显是闯进了院子。
于是,她鼓足勇气将耳朵贴近密道入口的暗门边,小心地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姬萦只能够隐约听到几句两个男人在聊天的声音。
“要我说,还得是你府中的家丁厉害,这次你们家应该灭了有上百号人吧?”
“哈哈,君子过奖了,你那府里的也不差,怎么也能灭了有五六十个吧?”
“这下我们可算是跟士蒍大人搞好关系了,以后只要能抱紧他大腿就行了。”
“那是当然,听说士蒍大人正准备建都聚城,还打算邀请我们俩的家族同住呢。
这下子,我们两个家族可是能安心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哈哈是啊,我早就不想继续在曲沃这破地方待着了。
聚城啊,那可是个新城,不知道将来建好了以后会是啥样。”
姬萦的瞳孔顿时放大,她能想象到那个名为诡诸的君主对自己家族的忌惮。
毕竟,她偶然间曾经在家里偷听父亲跟两个伯伯们聊天时提起过。
后来,申生也曾经跟她讲过这段历史,她便有了更深刻的体会和感悟。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士蒍这个名字竟然也会参与其中。
甚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次真正害死自己全族人的主谋,就是外面那些人口中的这个士蒍大人。
这个人,她之前也曾经听父亲提到过。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曾经被父亲称为是士蒍大夫的人,是她父亲的一个同僚。
他和自家两个伯伯,以及她的父亲游满,都相处得关系非常亲密。
游满对这个人似乎非常信任,经常邀请他到家里饮酒谈心。
想不到,如今这个人竟然会唆使其他家族来围剿游氏全族。
姬萦忍不住瑟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门后,强行压抑着声音小心地啜泣起来。
她在申生那里听说过,如今的晋公诡诸在曲沃出兵灭晋时立下了赫赫功勋,其战功就是来自他毫不留情的残忍杀戮。
他的心狠手辣早就可见一斑,想要击垮桓庄之族也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仅是富氏和游氏,一直都是整个桓庄之族的所有人。
可笑的是,这群愚蠢的公子们竟然看不破这一点。
他们非但不思反抗,提前先下手为强,反而还帮助晋公灭掉了富氏和游氏全族。
他们傻傻的亲手推翻了自己最大的两个靠山,说起来,真是可悲又可叹。
想到这一点,游萦的嘴角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汹涌的泪水肆意流淌下她娇嫩的脸颊,点点滴滴的隐没在了她的领口里。
她突然又想到了申生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他似乎早就预言过,她什么都做不了。
他果然没有说错,真可惜,尽管明知道可能发生的危机,她终究还是没能拥有机会扭转游氏全族的命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自古以来,君主之意,为人臣者便不可违背。
所以,即使游氏一族再小心谨慎,也终究注定逃脱不了被残忍灭门的结局。
轻轻闭上双眼,姬萦的眼前再次浮现出申生的面目。
也许,今生自己与他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她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四处搜索的声音渐渐平息。
那些人似乎并没找到她所在的暗道,想必是已经离开了。
姬萦几乎是拼尽全力地按捺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擦干脸上溢出来的泪痕。
她用力地咬着嘴唇,回想着那些人嚣张得意的语气,心里充满了愤怒、悲伤和绝望。
她现在早已满脑子都是想要立马冲出去报仇的念头。
那些人,应该正是杀光了她家人的凶手。
但是,当她朝着密道的另一端爬去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出不去了,密道的尽头也是封闭着的,她找不到出口的机关在哪里。
密道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她感到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她用力地敲击着暗门,希望无论是谁都好,赶快来救救她。
哪怕是被那些来追杀她的人发现了,也总比被活活憋死在这里要好。
至少,可以跟自己的家里人死在同一批人手里,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团聚了吧。
就在这时,出口的暗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