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往事
作者:山止山行   黑莲花女配手撕原着最新章节     
    宋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继续道,“刑部那位可是新上任的?你去查查他底细。”
    “老奴看着,那位段大人......和大小姐相识似的,就怕他有意接近大姑娘。”
    田嬷嬷偷偷瞧了眼宋老夫人神色,又继续道,“许是大姑娘被有心人利用,才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总不会是她知道了什么?”
    “萱儿一个自小养在乡下庄子的丫头,会知道些什么?”
    宋老夫人哼笑一声,并不在意宋萱的出现,“要说利用,为何不利用莹儿?莹儿不比萱儿更轻易能接近?碰巧罢了~”
    “老夫人说得是。”
    田嬷嬷稍稍缓和下眉毛,忽而一笑,“老奴方才问过朱砂,她说大姑娘一下船便问您在何处,原本要去驿馆,听见路上有人喊杀人,她就要一头往江边跑。
    大姑娘不知您是否在船上,明知前方凶险,也敢凑上前去。
    可见萱儿小姐心系老夫人安危,孝心一片啊,就是自小养在宋府的二姑娘,也是比不上的。”
    田嬷嬷有意奉承,倒把心里话说出来。
    宋老夫人面色平淡,“日后这些话莫要再说,她们姊妹二人本就有嫌隙,此话若让人听去,宋府如何安生?”
    “古往多少功勋贵族,任他如何显赫威望,都逃不过晚景凄凉、全族倾覆的结局,殊不知这些离心之言、不平之心,正是家族衰败的开始。”
    宋老夫人声音平平,思绪似陷入回忆,如远山云雾般悠长,香坛上浮动着一缕白烟。
    “是是是......老奴多嘴,一时昏了头竟说了错话。”
    田嬷嬷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只顾着念大姑娘的好,竟一时忘了府中二位小姐间龃龉。
    若将同出自一母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两相比较,也不过是个玩笑话罢了。
    可府中唯二的两个姑娘,大小姐二小姐却是绝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
    田嬷嬷讪笑,“今日老奴只是瞧着,大姑娘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哭不闹的,颇为感慨,大姑娘竟有几分小姐您当年风范呢。”
    “不过是年少不知事罢了,如今我俩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叫我小姐?”
    “小姐年少时风头无两,奴婢如今都记忆犹新,瞧着大姑娘,也觉着十分熟悉喜欢。”
    “活这么久,我也是头回想自己是看走了眼。原先见她,也觉着她没什么打眼的。心性品行,学识教养,比莹儿还差上个几万里。
    近日却觉着,大丫头非是朽木,而是未经雕琢的璞玉。
    人果然是老了,看人也看不准了......”
    宋老夫人喝了口凉茶,长长叹了口气
    “哪里老了,老夫人还年轻着呢!不过是大姑娘聪慧机灵,学得快而已。”
    想到初见大姑娘时,先时还曾唯唯诺诺、局促不安,再得知自己嫡女的身份,久贫乍富,不过几日便见其眉间尽是得意之态。
    忘形忘本,如此心性,如何可堪大用?
    宋老夫人见之一次便摇了头,当即放下断言。
    “已然养废,日后只当个闲人在府中养着,好吃好喝供着,不必费心思教导。”
    宋老夫人一顿,若有所思,“萱儿是个聪明的。”
    “比她那老爹聪明。”
    田嬷嬷想,一个人的品行心性最是难改,能有大小姐如此机敏聪慧,若悉心教导,日后前程不可斗量。
    即使是京中小门户,族中之事也不简单,更何况世代簪缨的宋家。
    宋萱虽已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可造化弄人错过了十余年。
    一朝回府,若她坐不住这身份,宋府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好在大小姐并未沉溺在高门嫡女身份的幻想中太久,及时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只有亲近老夫人才能在宋府站稳脚跟。
    田嬷嬷以为,或许是宋莹的到来,给了宋萱危机感,日渐收敛了骨子里的刻薄骄纵,开始恭谨淑慎了许多。
    “大夫人似乎不太希望大姑娘回宋府,或是担心二姑娘受委屈,所以月前才会在接回大姑娘之事上,闻若未觉、推三阻四,也不知大小姐知道自己的生母这般,会作何感想?”
    田嬷嬷深深叹了口气。
    世上不如意之事常有,日子久了,万事万物都会有随风淡去的一日;
    却只一样最易催人心入魔障、执念成殇,终其一生都难以治愈;
    爹娘不爱,就是子女最大的不幸,痛随一生无药可医。
    毕竟秦夫人与二姑娘真心相处多年,母女亲情情深似海,母慈子孝,至真至善;
    即使得知身世真相,也未必能轻易割舍。
    所谓感情,便如覆水难收。
    手心手背还有厚薄之分,父母之心亦会偏私,所行之事亦为不公。
    “这么聪明的孙女,那老夫人不考虑考虑做大姑娘的靠山?”
    “也是个命苦的,早知会有今日之祸,当初我就该狠下心,除了那胡氏。
    想我为章儿选新妇,都是往京中顶好的娘子挑,他竟背着我,与那等青楼女子勾搭不清!当年若非我早些掐了这苗头,只怕这长子就要从妓子的肚皮里爬出来了!”
    宋老夫人想起往事便止不住头疼,“秦筝哪里都好,唯性子太过要强!但凡她拎得清,也不至于让一个外室登堂入室,闹出大笑话,被那胡氏拿捏,拴不住自己丈夫的心!”
    “曾经我看她出自书香门第,家风严正,所以即便当时秦氏已然家道中落,我任是选她做了宋氏妇。
    结两姓之好,虽有相互利用之意,更重要的还是初次相看,一眼便断定她会是大郎所中意的女子。
    哪怕往后胡氏继续纠缠,凭她才情模样,还怕章儿心不在她身上吗?”
    田嬷嬷知道宋老夫人的话指得是,当年宋大人秦夫人二人结亲,才子佳人,羡煞旁人。
    宋大人年少有过心上人之事无人知晓,而他也得人举荐,新官上任,更不能行差踏错。
    宋家公子可与青楼妓子纠缠不清,宋大人却不能与一妓子扯上瓜葛。
    宋大人已然放下,回归家庭,安心与秦氏相夫教子,先后生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过了几年甜蜜日子。
    如此这般也是一桩美事,谁能想到日后他们竟成一对是势同水火的痴男怨女。
    错就错在秦夫人疑心太重,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一点风吹草动也要彻查清楚。
    她本无意中听得府中奴仆间的闲谈荤话,聊起宋大人年少时与妓子的一段风流韵事。
    立时便勃然大怒,发落了大批婢子小斯,搅得家宅不宁,对这些陈年旧事刨根问底。
    猜忌一旦开始,便越发入心侵肺。
    秦夫人日日与宋大人争闹,说话更是半点不留情面,直往心窝子捅。
    宋大人厌烦后也搬了院子睡去书房,秦夫人又气又怨,日日以泪洗面。
    宋大人见到有心解释,可二人见面,不出几日便又要吵起来。
    五日一大吵,三日一小吵,夫妻情分也在争吵中消磨殆尽。
    秦夫人性子刚烈强势,此时腹中已怀上。
    还未出世的大小姐宋萱,就是宋府嫡系的头个姑娘。
    秦夫人知晓自己有孕,打算将喜事告知宋大人,与其重修于好。
    怎奈此时已晚,曾经宋大人本就清白磊落,秦夫人却怎么都不信。
    当她打算重新信任丈夫时,宋大人又已坐实了她的猜忌。
    人心就是经不起考验。
    人越怕什么,便越发生什么。
    当日秦夫人碰上了宋大人,发现了他偷偷在府外养了人。
    那外室也怀有身孕,正是胡云娘。
    秦夫人才知,宋知章心悦的妓女,原来是曾在风满楼红极一时的花魁——纪落梅。
    当即便带人将二人捉奸在床,闹到了府衙,捅破二人苟且之事,状告宋知章为官淫乱、知法犯法。
    上朝又遭御史台当朝弹劾,指责宋知章私德有亏,行为不检,另有背信弃义等一系列罪名。
    曾对宋大人多有夸赞之言的圣上听闻此事,罚其降职廷杖,停奉半年。
    太学博士被贬为太常丞,从退至第七品,一待就是多年。
    宋老夫人也是头次在府中发怒,要宋大人解决了外面的麻烦,而宋大人却以那外室,怀有宋家血脉之由,誓要迎其入府。
    秦夫人自诩书香门第,当然不愿与青楼出身的女子共侍一夫,可她母族已然失势,掌家之人是庶出的兄弟叔嫂,不能也不会为其做主。
    宋大人已抹除了纪落梅的过往,加之对说些秦夫人威胁之言,他轻易将怀了身孕的胡云娘带入府中。
    宋老夫人也不应允,却更不允许宋家的骨肉无名无份地流落在外,此事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