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在皇帝榻前，看着被包太医喂下安神药昏昏睡去的皇帝，默默良久。
福伽姑姑与太后小声道：
“太后，愉妃娘娘带回来了。”
“嗯，一起去问问，看看愉妃如何说。”
太后为皇帝掖了掖被角，将海兰带了养心殿偏殿。远远瞧见跪在地上身影单薄的海兰，太后吩咐进宝。
“再抬一盆炭火搁在她跟前。瞧她穿的都是什么。可怜人呐。”
太后鬓角的白发已经不需要染发遮掩了。微白的双鬓彰显着太后的身份。
透过海兰单薄的身影，太后仿若瞧见了故去的眉庄。
某种意义上说，海兰待如懿的这份痴心太后觉得似曾相识。
沈眉庄也曾待莫愁这般好。
莫愁曾经的境遇不比现下的乌拉那拉氏难堪。
“你说说你想说的。哀家想听你说。”
太后坐下后，海兰朝着太后恭敬行了问安礼。
“太后，臣妾是要毒害皇上，也是要通过卫嬿婉毒害皇上，但臣妾没有理由再用姐姐去毒害公主。
只要臣妾得手，臣妾揭发了卫嬿婉，姐姐不说重新册立为后，日子也定然比现在好过。
臣妾没有非要姐姐去冒险的必要。”
海兰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哭了。
“哎，作孽啊。可你到底是害了永璂。若你不动此心，现在这一切也没有什么不好。
乌拉那拉氏可说过一句不甘？”
海兰愣住，她从没想过如懿甘心与否，她从来没听过如懿说不甘心。最多只是如懿抱怨卫嬿婉心机深沉。
“她的日子可有变得更差？
皇贵妃有句话没说错，这些年你借着璟兕，永璂的名义多次为如懿求情，皇帝都在皇贵妃的劝阻下答应了。
不排除皇贵妃有想落个好名声的嫌疑，可乌拉那拉氏可是落了十足的好处。”
海兰哑口，太后说的没错，无论卫嬿婉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些，卫嬿婉没有拒绝过她的请求。
“纵然是这样，皇贵妃就清白了吗？”
太后似乎是第一次仔细看海兰，越看越看不见眉庄的影子了。到底她不是眉庄。
“带下去吧。”
海兰见有侍卫来拉扯她。喊叫起来。
“太后，臣妾罪该万死，可姐姐是冤枉的，恳请太后查明真相，不能叫卫嬿婉的图谋成真。
太后。太后……”
海兰被拖走后，福伽将炭盆往太后跟前挪了挪。
“福伽，你说愉妃说的可有道理？
“皇贵妃图谋的什么？”
太后点燃水烟袋。烟雾缭绕中，福伽看见了太后半生艰辛。
皇帝纵然不是太后亲生，孝心也不真，可到底是太后一手扶持皇帝走到了今日，皇帝如今这一倒下，太后半生心血也是废了。
“奴婢哪里能知道皇贵妃想的什么。
奴婢只知道皇贵妃很敬重您，这些年皇贵妃养的璟妘，璟妧，还有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都很喜欢您这个皇祖母。
这几个孩子比宫里任何一个孩子都喜欢去慈宁宫。
只是皇贵妃却去的很少。”
太后抽了一口水烟。
是这样的，卫嬿婉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去找她，她也很喜欢这些孩子。卫嬿婉却去慈宁宫甚少。
外头传的是卫嬿婉不想让人觉得她是以孩子们笼络太后，是以刻意和太后保持距离。
可太后不是这样觉得。
“哀家想大约从哀家成为太后那一瞬起，就没有人还记得哀家是叫钮祜禄甄嬛了。
可皇贵妃记得。
哀家总觉得皇贵妃不亲近哀家，她不是害怕哀家，她也不是敬重哀家。”
太后凤眸微眯。
“她是了解哀家。就像哀家越发了解她一样。
因为了解所以不肯靠近哀家。”
福伽小心的侍候太后，给太后上了一盏茶水。
“皇贵妃了解不了解太后奴婢不知道，太后定然是了解皇贵妃的。太后也肯对皇贵妃的孩子们加以教导。
就说十五阿哥，也和五阿哥一样得过太后几日教导，也是越长越像了呢。”
太后一笑。
笑福伽老狐狸。
卫嬿婉送几个孩子在太后跟前接受太后训诫的事情，太后不是不清楚，太后也很是喜欢十五阿哥的。
他虽比不过永琪的聪慧，可也是诸位阿哥里的翘楚。
你要说如今叫太后舍弃了永琰太后都是舍不得的。
“愉妃偏执。不过她说的哀家也觉得有道理。你叫去查一查乌拉那拉氏的吃食用度，看看有没有不妥的。
想皇贵妃看璟瑟一时半会也发觉不了。
不要找皇贵妃的人查问。”
太后到底还是对卫嬿婉起了疑心。
福伽出去查问了一圈很快就过来了。
“太后，查过了，乌拉那拉氏这些年吃的用的大多数都是没问题的。只是这几日接连给乌拉那拉氏上了蕈菇汤。”
“蕈菇本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东西。再有这些蕈菇里被人掺杂了会让人致幻的干蕈菇。
要不是太后有自己的眼线，这是是真不好查呢。”
福伽捧着一碟子蕈菇干。太后捡起一块闻了一闻。
“味道和颜色都和寻常蕈菇很像，冬日里少不得多用一些汤，蕈菇确是吊汤最好的作料。”
“正是。除了蕈菇奴婢还发觉了异常。”
福伽说着拍了拍手，两个侍卫被带了进来。
“这两人便是翊坤宫侍卫，说说你们二人都做了什么。”
福伽的声量提高了许多，两人慌忙跪地。
“微臣罪该万死，这几日天气冷， 每日当值奴才等都会用几口酒驱寒，是以才在主子娘娘跑出宫时，没能及时拦住主子娘娘。”
“你们只是吃多了酒也就罢了。你们还记得今日用过什么？”
福伽历喝下，一个侍卫小声道：
“微臣，微臣还在御膳房给乌拉那拉氏送吃食过来时，扣下了乌拉那拉氏一碗汤。”
太后听完这话已经懒得看二人。福伽忙吩咐叫人拖走了他们。
“他们二人可是也用了蕈菇汤。”
又是蕈菇汤又是饮酒，事情越发的复杂了。
福伽点了点头。
“是。”
太后犹豫了一番问道：
“哪里来的东西？蕈菇汤是皇贵妃叫人送的？那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