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张拓跋侑有些陌生的面孔。
只是看她身上的锦衣和华冠,这人明显位份不低且颇受宠爱。
而且,她的坐席,仅在宸贵妃和贤妃这两位高位妃嫔之下,连生育了大皇子的秦昭媛都被她压了一头。
拓跋侑心中也有了猜测。
这应该便是那位刚传出身孕来的端充仪了吧?
因为她之前在后宫中并不起眼,所以传回来的情报画像中根本都未曾提及过她。
也是在来大雍的路上,他才得到了这位端充仪有孕的情报。
如今看来,这身孕还真是让端充仪底气十足,便是连皇后都毫不畏惧了。
圣上略有些不满地瞥了端充仪一眼,但到底顾念这是何等场合,未曾直接出言申斥。
而且,他如今对上官令好也是有些沉迷在身上的。
毕竟,如今宫里谁人不知,这些时日端充仪是独得恩宠,便是连宸贵妃都略有不及。
一个月内,端充仪宫里的人竟是接连从宸贵妃宫中将殿下请走了五次,这般高的频率,以及殿下默许的态度和宸贵妃闭宫不出的态度,都让端充仪一跃成为了如今的后宫第一得意人。
所以,如今她说这样的话,虽然逾矩,但皇帝都不出言斥责,还有谁敢说些什么呢。
陈皇后隐秘地冷笑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圣上低声道,“陛下,您看如何安排?”
圣上冷声道。
“那便让内侍带四王子到偏殿更衣吧。这等事,本该是皇后你最先考虑到的,如今竟是让底下妃嫔帮忙分担,皇后,你疏忽了。”
圣上如今对陈皇后的打压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便是在这种场合,他言语上也要踩一脚陈皇后。
陈皇后如今早已经是不在意了,只淡淡点头称是,倒是让圣上一腔火气没了发泄之地。
倒是下首的陈阚,他今日见皇后如此不得圣心,又见太子的地位摇摇欲坠,对于即将送进宫的陈持容,心中不由报了更大的指望。
只是,他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遗憾。
陈皇后是自己的亲姐姐,太子才是自己最嫡亲的外甥,可惜了。
陈持容虽是陈家女,可到底和自己隔着一层,没有那般亲近。
若是阿姊争气,若是太子争气,何至于此。
唉!
陈阚内心的叹息无人在意,便是陈皇后知晓了,也不过是淡然一笑罢了。
她如今已经彻底认清了陈家,也彻底明白,陈家所喜爱的,不是她陈持盈,而是陈家出身的皇后,而且还是一个听话乖巧,能够为陈家带去足够利益的皇后。
可她这些年来做得还不够多吗?
难道就要为了陈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放弃吗?
被所谓家族支配到了如此程度,她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陈皇后不想再做陈家的荣耀了,耻辱也好,叛徒也罢,陈家如今于她而言,和这满朝的众多世家,已经无甚区别了。
偏殿内。
拓跋侑被宫人指引到了此处,而后宫人说殿中如今并未备下合适身量的衣裳,此刻司衣局的人正在往这儿送衣衫,还需请他稍稍等候片刻。
这倒也说得通,毕竟如今宫中除了大雍皇帝并未有成年皇子,这太平宫内并未备齐合适衣衫也是有的。
拓跋侑观察了一番殿内,见并未有什么明显陷阱,虽然警惕之心未曾松懈,但如今身在皇宫,他也只能暂时坐下等待。
殿内焚着香,是一股拓跋侑说不出的味道,虽然有些奇怪,却很好闻。
漠北甚少会用这些讲究东西,他也是到了大雍之后才知晓,原来同样是王族,日子也能有如此多的不同。
听闻大雍这边连衣裳都会特意用香料熏染,行走间会有幽然香气萦绕身旁,要拓跋侑说,还真是钱多烧得慌。
他们漠北从没有这般讲究,据说这些香料那么一点点就需千金之数,他要是有这么多可供挥霍的银钱,早就把大雍打了下来,让大雍皇室给他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了。
在殿内略等了片刻,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四王子,奴婢为您送来了更换的衣物。”
“进来吧。”
拓跋侑在鼻尖挥了挥,这香的味道闻久了还真有些腻人,刚刚还觉得清幽,如今却有些糊得鼻子难受了。
动作间,外头那宫女已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内,是一套大雍男子的衣衫。
大雍衣衫……
拓跋侑微皱了下眉,但考虑到如今身在皇宫,这宫里怕是也一时很难找到漠北的衣裳,今夜他也不想闹出太多事端,毕竟今夜他还要去见拓跋飞绫,那才是他目前的重中之重。
正准备伸手去摸那衣衫,突然,一双柔软的手缓缓搭在了他的腰间。
“四王子,奴婢帮您更衣。”
这是要做什么?
美人计?!
拓跋侑心下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