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郡在东青,属东三郡,形成以山地丘陵为骨架、平原盆地交错环列其间的地形大势,被回洨河横穿入东海,东北面是连绵的山峦,谓之琼台岭。
因为小华郡位于北境交界,地势不稳,常有火山,严冬又比九州境内清寒,两压之下,矿产极为丰富。
这也是夜市东北面,矿山多在此处,
翻过了天台山,顺着山脚走,过了长满杂草的曲折小路便是平坦的阔路,
几个人正往北面赶去,
苻生问:“你那位朋友是以身做诱饵吗?”
许景澧摇头,“那倒不是。”
“我和他是一面之缘,我……没什么朋友。”
苻子然接着话继续问:“那你怎会这般及时知道矿山一事?”
“我从凤翼山开始寻探至此,昨日去锦时堂——”
“哦,我知道!”话被截断,袁满跳出来,
对自己的储备颇为沾沾自喜,“锦时堂是专门给苦力发配重活的。”
难怪那日许景澧急匆匆地要去锦时堂,原是为了矿山一事。
袁满兴头一上来,就滔滔不绝了,
兴高采烈的又想开口,却被一把两个手捂住,强行闭嘴。
他喉咙发出呜咽,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个擒住他的人,苻子然斥道:“就显着你了,别人说话不能插嘴,没礼貌。”
之后便松了手,袁满噘嘴乖乖闭了嘴,“哦。”
许景澧眉毛一弯,继续说:“我本想自己去矿山走一遭,顺便赚些银子,没曾想人已经满了,欲离开之际便在门口碰到了那个小兄弟,他正好是去矿山采矿,我便趁此机会给了他一个小金铃,让他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便用此铃传我救他,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去的那座矿山会不会有问题。”
哎,又是碰巧。
就像是几人出来之前本是雷电交加,上了山便是风轻云淡,正所谓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哎,能怎么办呢?天道之子出来办事,风伯雨师都得乖乖退下。
苻生眼神一凝,若有所思,喃喃道:“金铃……六录堂的浮屠金铃。”
“看来苻兄对对六录堂还颇有了解啊,有没有兴趣加入呢?”
“不敢。”
许景澧本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个回答也并未有所意外,他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遗憾道:“真是可惜呢。”
“现如今你们六录堂有几个人?”韶音在后面问了一句。
许景澧一直都在招揽人士入六录堂,从他开辟荒山,打响开山剑人名号已经约莫过去五月,他又是个意气风发的头角,做事气贯长虹,想必他身后也会有不少的智者愿意随行开路。
许景澧一只手在下颚来回摩挫,开始认真思索起来,眉眼皱的有棱有角,“嗯……加上我,两个。”
众人一楞,加上他就两个?
“还有一个是谁?”
许景澧转头对众人桀然一笑,挑起一根手指,“好运来的老伯。”
干净的声线将早间的雾气穿透,天色瞬然有些温热的白光,
众人哑言,
对于好运来的老板,为了钱,这尊财神爷让他干什么他会不愿意?
很多人不愿,并不是因为许景澧,而是因为“六录堂”三个字,
青帝灭掉六录堂后,为何五年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因为打压,
这几年只要与六录堂沾上关系之人都以反贼罪名被送上了断头台,
所以,只要六录堂重出江湖,门内人便会引来杀身之祸,
再说,一个被安上叛国头衔的门派,哪怕是曾经辉煌过,如今又有几人愿意追随?
为了一己私利,违背初衷,叛国害民,当时早已是臭名昭着,
只不过是时间一久,世人都淡忘了,可若是再谈及,青州百姓都会忍不住啐上一口。
这,才是许景澧真正的难处。
沿着山路走,约莫三十多里路,便到了碧空潭,渡过溪水进入随云山,山口渐渐狭窄,顺着深潭边前行,潭中的水清澈、碧蓝,飞溅的山泉水从上注入潭中,乃鸣玉涧,涧水往下便在顺山流转。
不远处有个沟渠,潭水出口开阔,溪水倾泻入渠道,渠道蜿蜒,不能一览无余。
许景澧盯了片刻,眼底闪过讶色,他沿着涧水忙跑过去,停在沟渠旁,
眉头皱的更深,
苻生几人追赶过去,询问:“怎么了?”
许景澧道:“三年前折谷道大旱,郡守修了河渠,引漳水灌溉折谷道周围地区,才得以解决旱患。”
几人不明,“那又如何?”
许景澧道:“折谷道在南面,这河渠修得是北面。”
苻子然道:“许是北面也有地方缺水?”
许景澧摇头,“北面就三个县,我不曾听过有旱患。”
他又往前跨了几步,有一条大河,云泽河,是回洨河的分流,水势大,难以在平地上流行,所流经之所经常发水患。
不知何时修筑了堤坝,连同方才所经的两条溪流一同在北面汇同。
他抬眸望了望所有水流走势,眼睛一眯,心里困惑,这些河流到底通往何处?
走过石桥,往山下石梯走去,又是平地,杂草丛生,几颗偌大的松树挡在路中央,
从灌木丛间侧穿过去,忽然听到叮叮玲玲的捶打声,
几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去看,
沿着水边,只见几个男人身上汗津津的,面色泛着油光,在地上挖掘钻洞,一边挖一边用搭架横板支撑坑顶,
众人疑惑,“他们在干什么?”
袁满猜测,“这么神秘兮兮的,肯定是挖宝藏。”
沙石和泉水混杂,从坑里流出来似黑漆一样的液体,那几个石工用野鸡羽毛沾取后,便采集到旁边的瓦罐里。
许景澧道:“石脂水。”
苻生道:“琼台岭本就盛产精石,有石脂水也不足为奇。”
“但他们未免挖的太小心翼翼了,鬼鬼祟祟,就像是怕被发现一样。”韶音道出关键。
对,就是鬼鬼祟祟,
采矿钻井并非是朝廷禁令,只要有钱都可以过来开采,但这些石工好像是秘密行事。
苻子然皱眉,“这也是温氏的吗?”
“不知。”许景澧回答。
苻子然沿着石工运送瓦罐的方向看过去,
此处是盆地,再越过一段山路,就是夜市,夜市通道在地下,所以当苻子然几人在里面听到的可能就是挖石脂水的动静。
他心里打鼓,“难不成那些声音是他们发出的?”
“先走,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