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东州,槐安寺,上山路上。
“槐安寺,好怪的名头…莫不是取得那淮安一梦,俗世空虚的典?”
在那上山的石径上,明心如是问道。
前头那达缯兀自提着僧袍,缓步行在前面。
“呵呵,浮生泡影,一梦疏忽…”
“今日这寺里,却深藏着东州的愚妄…”
“明心…一路走来,你看得这几成鬼蜮的东州,有何感触啊?”
明心在后面护着那达缯,只是神色晦暗的说道。
“众生皆苦,因着他人的恶念来求活…”
“官兵本是救灾的善人,却还要趁此机会逞能使威…”
“灾民本是同病相怜的苦难者,却还要据着些钱粮,作威作福…”
“心存善念者,作为屈忍;心怀恻隐者,自顾不能…”
“明心不明,何苦?何苦呢?”
达缯向前,寻了个横倒的枯木歇脚,他一边捶着腰腿,一边说道。
“明心,你知,这寺庙为何多在高山之上嘛?”
明心为那达缯师傅递过去一壶水,兀自沉思道。
“嗯…佛家出尘…不受世俗羁扰?”
“非也…”
“那是何意?师傅您就别与我卖关子了…”
“呵呵,长路险恶,如无一颗诚心求释…如何见佛?”
“佛住高山,非是高高在上…不受人烟…”
“只是…需得来客明心见性…破开关锁…”
“世上长路漫漫渺渺,比这区区上山险路要危得多…难得多…”
明心复喝了一口水,懵懂问道。
“那师傅,我们此行,是为拜佛?”
那达缯抬眼望着那高山古寺,云烟杳杳。
“既是拜佛…也是…杀人…”
那明心立时一愣,忙拉扯住那达缯,问道。
“师傅,这便是您说得愚妄?”
“如此,岂不是有危险…”
“且,这不是破戒之事嘛…”
达缯笑着安抚了那明心,只是说道。
“为师与你说过…我可不是什么纯正的和尚…”
“为师执念太深…入不了空门…也摆不脱…尘缘…”
“走罢…”
“照此脚程,黄昏许可入寺…”
那达缯抖了抖身上风尘,叹息了一声说道。
“为师是无缘证果了…可是明心你不同,你斩却凡俗,心意灵敏…你比为师,更能成佛…正果…”
明心看着那老态的师傅,只是忽然说道。
“师傅,我还没见过您…本相呢…”
那达缯一愣,转身看向那明心,只是兀自拜了一声佛号,再起身后…那面目却再不相同…
明心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师傅,皮肤略有些棕黑的颜色,一看便是高原上面日光晒出来的…
那达缯师傅本相不算枯瘦,也不臃肿…
只是披着一身宽大的僧袍,项上挂一串玛瑙绿佛珠,眉桥如锋,眼似洞明星,身如拔地松…
那明心眨巴着眼睛,忽然福至心灵言说道。
“师傅,杀人算执念嘛?”
那达缯望了一眼那明心,兀自向前走道。
“杀人不算执念,谁又是天生的杀神?”
“但杀人是造业…造了业债,便要偿…”
二人走了许久,待那黄昏的天压下来昏黄的日影人影…便来到了这处“槐安寺”的山门前…
“空虚总是槐安冷,奈何人世;
寂寞弗如大梦醒,笑煞此间。”
那山门处如是悬着一对联,上顶着黄昏,黑压压现出三个大字——“槐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