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爷,识得晤不?”
【崔老爷,还认得我吗?】
那花非花笑问了一句,兀自迈着脚步上前。
那崔老爷耷拉着眉眼,顿了手里的烟枪,抬起一双半白半黄的浊眼,似是看不清,犹自眯着眼道。
“似来送叶儿子嘚麻?聆你娃子音声倒是熟嘞…”
【是来送烟叶的嘛?听你小子说话倒是熟悉得很…】
“诶哟,老爷,你贵人物善忘嘞…额是花小子啊!你还抱过我嘞…”
【诶哟,崔老爷您贵人多忘事,我是姓花的小子啊!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那崔老爷眉眼舒开,恍然道。
“哦!是花…”
话只说了半茬,却被那白衣服的小子一刀捅到了心窝里…
那崔老爷捂着心窝,眼目突出,只是尽了身力,哈哈笑道。
“好!好!!英豪娃儿!我老小子…”
如是勉强说了半句,那崔老爷便捂着心口跌倒了去…
花非花近了前,只听得那崔老爷含糊着血沫,似是在说…
“罪…有…应…得…”
花非花眼目晦暗,只是俯身背起了那老爷的尸身…
“到底嘞,还是个老好汉,非教那女娃害了身,抽了烟片子,落得如今这副模样…”
“老爷子,花小子给你立个碑…免教这…大火烧了灰…”
不过片刻,花非花便背着那僵硬的尸身下了楼…
一个羽林卫来报说道。
“花先生…财货尽数抄检…可放火了…”
“嗯,随你们主子的话做罢…”
那羽林卫看了一眼那花先生背上的人,不禁问道。
“先生背上是?”
“死人…”
“…………”
一边那小仆为那花非花撑着伞,几人走在雪天里…
不过片刻,身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饶是走出了老远,还是感觉背上滚烫…
那滔天的烈火,直照亮了整个青枫浦…
风雪扑不灭业火,只此汹涌的烈焰,像贪婪的舌吻,舔舐着夜天飞下的无数银花…
一路上,花非花都自顾说着话,也没个人应答,因为那话是说给这崔老爷听得…
“记得小时候,您总与我们讲故事…”
“当年青枫浦是如何困苦云云…”
“您说…您领着几十个没名没姓的人,要将这边远之地,打造成大闵第一的财宝地…”
“没人信您…我也不信…”
“一帮子遭流放的罪犯,能做得什么事?”
“您说,您挨家挨户的去求人…上上下下的去打点…”
“您与那边匪拜了把子…”
“您总是说…”
“他人看我们是鬼…但是我们不能自己就觉着是鬼…”
“我们是人…是堂堂正正的人…”
“可现在呢?说这话的人自己沉沦了那鸦片烟…”
“大闵第一的财宝地,成了上面敛财的刮骨刀…”
“本可以靠着海运,靠着买卖挣钱…”
“可如今呢?靠赌…靠色…靠权…”
“靠着那皮肉生意,靠着那媚上欺下…”
“靠着那自相残杀?靠着那…”
“呵呵,现在回想起来…着实…可笑至极…”
“您管不了他们…您更管不了自家门户…”
“今日崔家之覆灭…本是前定…”
…
……
深夜里,花非花抱着一块干瘪的木牌,靠在一处土堆旁…
他放声哭着…浑不在乎什么脸面…一边那小仆沉默着为主子撑着伞…
夜里风雪紧,在这深林里…只当是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