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虽然暖和，但待久了总觉得有些烦闷，眼见着张起灵把药喝了，池瑜推开门，走到屋外。
    纯白的雪原占领了这片大地，成为了此地唯一的风景，河谷被完全冰冻了起来，在厚重的积雪中，只能看到几幢藏族风格的建筑顶端。
    池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屋子，这座由白色石块堆建而成的房子处于比那片雪原更高的位置，由此避免了被彻底掩埋的命运。
    梦境中的景象在眼前一闪而过，池瑜记得，这里曾经是一片充满绿意的山谷。
    雪原下的空洞是农田，裂开的缝隙里曾有溪水潺潺流过，更多白色的房子立在那里，康巴落人曾在这里活着。
    一切都终结于雪山的崩塌。
    大鹏鸟的心脏似乎和这里的环境产生了共鸣，在系统背包里一闪一闪。
    池瑜打开系统界面，盯着那颗琉璃色的宝珠思考了一会儿，将其从中取了出来。
    这颗心脏曾经记录的信息都被池瑜尽数接收，它所具有的拉人进入梦境的能力在池瑜的拒绝下，也无法绕过由女妖编织的防护网产生效益。
    不过比起那微不足道的幻梦，池瑜更在乎的是他会因为接触到大鹏鸟的心脏，而产生强烈的进食欲这件事。
    大鹏鸟是凤凰的子嗣，理论来说属于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它身上产生的神异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但再多的神化也无法否认大鹏鸟作为生物的本能，甚至还会更加放大其中的特性。
    池瑜看着手中的琉璃心，那种躁动再次出现在他的心中。
    大鹏鸟之心似乎也代表着野兽之心，它将持有者“兽”的那一面无限放大，以至于可以短暂盖过人类的理智。
    但是池瑜向来善于克制自己，并从那些信息里寻找出他想要的答案。
    杀戮是生物的本能，本能的冲动记录在所有生物的基因里，对血肉养分的渴求促使它们对一切进行掠夺，直到将目标吞噬殆尽。
    倒不如说大鹏鸟当初选择在这里沉睡，而不是直接冲出来把康巴落人全部吃了延长寿命都显得它非常重视约定了。
    池瑜漫不经心地想，可惜到头来两边都落不到好。
    琉璃心还在不断闪烁，就像云层飘荡时一闪而过的阳光，一举一动都带着自然的韵律。
    如果把这颗心吃下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而他又会因此产生怎样的变化？
    不知道，但池瑜也不准备尝试生吃。
    系统界面中拥有无数的道具与药剂的合成配方，池瑜在每一场战斗中获得的那些战利品都有着相应的归宿，不会有任何浪费。
    池瑜点开调和界面，把琉璃心送上组装台。
    在游戏实体化之后，烹饪台就只剩下一个研发菜单的功能，所有食物都需要自己制作，但组装台却不同，它仍能调配那些不符合当前世界观的超常规造物以供玩家使用。
    所以只要在组装台上放置满足条件的主材料，系统自然就会为玩家解锁新的配方并提供制作。
    这次也一样。
    【血脉调和剂a：用于治疗血脉侵蚀症状的药剂。】
    【附一条来自医疗部的留言：这并非是消除，而是彻底的融合，你将永远保留这份特性，但我保证，这是可控的。】
    【这种药剂目前只能针对一种血脉生效，博士，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在完全消除血脉影响之前，请不要再随意接受其他干员的依凭。】
    池瑜的目光在那条留言上停留了一会儿，没什么犹豫，在虚空中点下开始组装的按钮。
    很快，一支深蓝色的药剂就这样躺在了系统的背包里，而琉璃心和其他附加材料也统统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池瑜把那支药剂取出来，不同于雪山的清冷，透明的玻璃管上还带着实验室里未散尽的冷气。
    琉璃色的荧光粉末在蓝色的液体里悠悠飘荡，它们混合在一起，却没有被完全融合，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微小的气泡在其中升腾、炸开。
    ……嗯，看上去也不会有多好喝的样子。
    但是这玩意不喝也不行。
    池瑜在心里“啧”了一声，把药剂一饮而尽。
    药剂苦涩的口感中夹杂着一种不知名的酸，仿佛池瑜在注视琉璃心时闻到的香甜气息全部都是他的错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制作药剂的人蓄意报复。
    但糟糕的味道在带来的好结果面前不值一提，状态栏中标注着血脉侵蚀度的数据正在加速下降。
    发间的角羽出现退行，蜿蜒的枝条开始回缩，漆黑的羽翼恋恋不舍地划过池瑜的眉间，跟随着角部的躯干一同消失。
    就连最初的小角都没留下。
    但池瑜也能感觉到，他随时可以让消失的角羽再次出现。
    就像留言中承诺的“可控”一样，他已经可以自由收缩属于女妖的特征。
    池瑜抚平微乱的发丝，心中盘算着。
    虽然可控的特征不是他目前迫切需求的属于腾蛇的那部分，但部分可控也算个不错的消息。
    血脉侵蚀度的消退没有消除特征这样显着，不过只要数值的降低速度加快，那么他就可以更早离开这里，结束这次委托。
    而且……
    池瑜的目光看向远处。
    在他喝下药剂之后，原本微弱的感应就变得更加明显。
    但他无需对此抱有疑虑，系统的动态栏早已为他解释这一切因何而起。
    【你击败了“此地之主”，通过了琉璃心的考验。】
    【由于你接受了此地的传承，风雪将会庇佑你。】
    【获得成就：此地之主。】
    山脉共鸣着，欢呼着，仿佛在庆贺它们的新主诞生，地底似乎有声音在深深叹息，但当池瑜侧耳倾听，却只能听到青铜锁链在深处晃荡不休。
    风雪呼啸之中，张起灵来到池瑜的身边，他和池瑜并肩而立，共同注视着远处的山脉。
    那里裸露着漆黑的山石，一条横贯山体的裂缝如同大地上的狰狞疤痕，张牙舞爪地彰显着自己的特殊。
    张起灵站在那里，两人沉默良久。
    “你想知道这里的故事吗？”
    “什么？”
    池瑜看向张起灵，张起灵也回望他。
    “关于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