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骁霆没一会就弄下来了,漂亮的手指捻着一颗小小的钻,深邃的眸眼漾起几许柔情。
他打开了顾晚的掌心,将里面碎钻拿出来,放在自己手里,轻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你做手术的时候。”顾晚还是没看傅骁霆,只是看着他的手,很白的一双手,发着光的钻黏在他的手掌,有些惊艳。
傅骁霆将钻放进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牵了顾晚的手,包裹在掌心中:“我手机不见了,想让陈立给你买榴莲,他人呢?“
顾晚这才抬着眼看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他没怎么受伤,却好像病得很重似的。
她的心仿若被藤蔓缠着在收紧,连呼吸都要费力气。
刚才不是她不想进病房,也不是因为他叫桑桑而不进病房,她是不敢。
正巧凯桑想在里面,所以她让了。
顾晚轻抚他清瘦的面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故意带着醋意说:“你刚才又叫桑桑了,上次你受伤也抓着我的喊桑桑,陈立还说你喝醉酒也喊桑桑的名字,你就这么喜欢桑桑?”
“嗯。”傅骁霆淡淡的笑:“很喜欢,她在哪里我的心就在哪里。”
他的手掌覆盖在顾晚凉凉的手背上,这份柔软让他心安:“她呢,也这么喜欢我吗?”
傅骁霆看着顾晚的眼睛,顾晚早就知道桑桑是谁,她想了想,低着头温柔的笑起来:“她多喜欢你,你不知道?”
傅骁霆摇摇头:“不知道。”
他想听她说。
顾晚不知从何时起,很喜欢惯着他,歪着头,扬着唇:“肯定比你的喜欢要多一点。”
长在了骨子里,即使没了关于他的记忆,却还是会本能的爱着他。
那种本能让她自己都震惊。
她看到傅骁霆淡淡的笑意渐浓,他不在意旁边是否有人,大手放在她后脑勺上,稍稍压低了她的头,在她唇上吻了吻:“那她刚才怎么不进来看我?我在梦里都在想她。”
顾晚咬着唇,心绞着,很快别过眼:“因为你说过会很快回去,给我买榴莲吃的。你骗我,我还要来医院看你,为你担心。”
“对不起。”傅骁霆站起身,牵着顾晚,拉了拉她,让她也站起来:“我现在带你去买。”
顾晚又笑了:“傻子,你刚从手术室出来,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傅骁霆突然拥她入怀,抱紧了她:“我想长命百岁。”
他知道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顾晚有点不对劲。
他又道:“我会让自己长命百岁。”
“嗯。我希望你的命比我长,以前你总是让我难过,我不想你走了,我还要为你难过。”顾晚环着他的腰际,很怕傅骁霆会离开她。
头顶上是沉默的。
有种化不开的东西压在顾晚的心头,她无法排解。
她好像知道曾经自己为什么总会祝傅骁霆长命百岁了。
她在跟傅骁霆进病房前,凯桑叫住了她:“原来你是桑桑。”
顾晚点点头。
凯桑感觉自己被玩弄了,脸上挂着怒意:“为什么让我留在你丈夫的病房?”
顾晚推了推傅骁霆,示意他先进去,但傅骁霆没走,他护在顾晚身前:“凯桑,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我能给你贝利街,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凯桑没怀疑,傅骁霆有这种能力。
他来孟买没多久,就已经掌控了圣慈医院,甚至毁了红林。
但她心里不痛快:“在你们国家有这么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时顾晚戳了戳傅骁霆的掌心:“你先进去,这位凯桑小姐对我没有怀心思,最多是觊觎我老公。”
傅骁霆没动,凯桑不是善类。
顾晚轻轻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要生气了,我生气很难哄,你知道的。”
傅骁霆这才进病房,顾晚给他关上门。
她没从里面听到脚步声,傅骁霆可能站在门口。
顾晚走到凯桑面前:“我们去那边聊。”
凯桑因为顾晚单独找她,心里又痛快了些。
两个人到了走廊尽头,顾晚解释:“我刚才只是有些事无法面对,有人跟我说我丈夫生病了,可能是很严重的病。”
凯桑柳眉拧紧:“什么病?”
“我不知道,他应该也不愿意告诉我。”顾晚靠着墙,心里还是紧紧的,闷闷的。
外面的热风从窗口吹进来,才后知后觉,东南亚的四月天已经入夏。
她接着道:“他是通过圣慈医院跟红林联系的,想要进入红林,肯定是通过医院的交易,红林只可能让做交易的人进入,所以我才问你,我丈夫是怎么进入红林的。”
凯桑恍然,她以为傅骁霆进入红林的那个理由是他伪造的。
是她疏漏了。
红林从事不法行为,接触外面的人肯定是会十分小心谨慎,想要得到他们的信任,肯定是被他们检查过。
傅骁霆是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凯桑不懂傅骁霆为什么隐瞒他妻子,大概就是自以为是的替人着想。
她并不会为此感动,也没打算替傅骁霆隐瞒:“他有一份体检报告,需要移植骨髓,但他找不到适合的骨髓,所以才找上红林,体检报告我是在跟埃尔警署秘密协商的时候看到的,当时以为是伪造的,没仔细看。”
顾晚听完,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傅祁南的话。
他说要她给傅骁霆生一个孩子。
是不是也跟移植骨髓有关?可能傅骁霆是真的找不到能和他匹配的骨髓。
顾晚的手下意识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不能生孩子,小王子又不是傅骁霆的孩子。
如果让他去跟其他女人生孩子,他肯定不愿意,不然他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守着她。
她的心更加沉了,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凯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有恶意。”
凯桑是个直率的性子,她虽然没什么道德感,但也不是坏透了的人,讲开了,不痛快烟消云散。
“傅先生很爱你,刚才他从病房出来,我就看出来了。”她自嘲的笑了笑:“不管我歌声再好听,他都不会喜欢,但不管唱歌多难听,他一定都会爱听。我想这就是爱情,很珍贵的东西。”
凯桑没见过。
她只见过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女人对男人的幻想。
那些在上床前暧昧不清,上床时达到顶点,穿上衣服后,一切不过如此。
她说完,转身离开。
顾晚慢慢朝病房走,走廊并不长,但她走了很久。
到了病房前,她还没敲门,门就已经开了。
傅骁霆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将她带进病房,关上门,将她圈在门板和他的胸膛之间。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晚晚,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失去过你,那种突然断掉的感觉真的很痛,比在我骨头里打钢钉还痛,比化疗还痛。我也亲眼看到你差些死在我面前,那种感觉更痛。”
傅骁霆禁锢着她,怕她想离开他。
他早就明白他没法子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可如今他得到了她的爱,就不想再放手,不管他还能活几天。
他也没那么伟大,再次放开她,像七年前那样,做出所谓的成全。
那天她在公寓里祝他幸福的时候,他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他活不久,所以她才去找了其他男人。
他记得他们在芬兰时,她带他去参加万圣节,他中途犯病了,她陪他在一个角落里坐了很久。
那时他问她,跟他一起玩会不会很辛苦。
她说会,让他不要去麻烦别人,麻烦她就好了。
傅骁霆现在很害怕顾晚再次因为这个,又不想要他。
但她知道他活不长的事了。
他很肯定。
他太了解她了。
久违的自卑感在此刻再度袭来,傅骁霆前所未有的卑微:“晚晚,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