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余歌整个人愣住,怔忪着没有说话。
那边却没过多的煽情,如常冷润的声音响起:
“他们到楼下了,学姐。”
余歌下意识扭头盯着走廊尽头的电梯,电梯屏上,数字不断地变化着。
1
3
6
7
8
叮——
电梯门打开,余歌心高高提起,五人推着两箱东西急促走出,停到了余歌面前,向她行礼:
“余委员。”
来了的五人都穿着深绿制服,目光坚毅而恭敬:“治疗液在这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余歌拒绝了他们,他们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恭敬地行礼后,分散到余歌四周戒备着。
医生和护士一起将治疗液推入手术室,手术室旁的光屏一跳,手术暂停的字样变成‘手术进行中’。
余歌松了一口气,才注意到通讯一直没挂断,轻微的呼吸声穿过电磁,呼在她的耳侧。
张道清一直安静地等待着。
余歌这时才舒展地笑了,对着通讯器感激道:“谢谢你道清,你的治疗液帮了我很大的忙。”
“谢谢。”
沉稳的声音响起,通讯器那边的人说道:“不用感谢,学姐。”
“我的命是学姐救的,我属于学姐,我的一切也属于学姐。”
话一出口,纪宴望着张道清的目光陡然一厉。
俊美青年却视若无睹,坦然对着通讯器那边的人说道。
“是我没做好,过去的人是我的手下,可以直接调动我的所有物资人力,学姐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下次直接找他调用,需要什么都可以调用。”
“我已告知父亲,父亲支持我的一切决定,学姐可以放心调用。”
他平静地说着,仿佛不知道自己平静话语下,给出了多大的权柄。
余歌下意识抬眸,望向刚刚为首的中年男子。
他敏锐地捕捉到视线,迅速转头望过来,眼中的警惕和戒备在对上看到余歌的瞬间,全部散去,眼眸一怔,接着柔下对余歌浅笑一瞬。
好似在问,有什么吩咐吗?
余歌禁不住轻弯唇角,对他摇头示意后,低声对张道清说:“不用了,我没想这些,你——”
她想起张家在军部中的势力。
如果张道清继承,那张家军团会是非常强的力量。
但张凛的身体健壮,道清要继承张家,只怕要等上七八年。
而且……她现在不想利用他了。
余歌正要再说什么时,那边的人突兀开口:“没关系的学姐,都可以的。”
他像是强调一般,重复道:“所有的事情父亲全部知晓,他支持我的任何决定,学姐,什么事情都可以,都没关系的。”
他支持张道清大学三年对余歌紧密的保护。
也支持张道清现在将一切权柄对她开放,荣誉与她共享。
余歌眉心皱起。
道清的父亲,就像是透过张道清,在对她说——
要做什么都去做,用得上张家就尽管用。
但,为什么呢?
余歌压下困惑和猜测,正要再说几句试探时,手术室的门嘀地打开,一个如茧子一般的银白治疗仓被推出。
刚才与余歌交谈的医生拿着病历本,走到余歌面前,如释重负道:
“成功了,一个小时后他就会醒过来,现在会推到病房里,你可以跟着去看看他。”
他站在余歌面前,破晓的烈烈橘光染红他的白大褂。
窗外朝霞漫天,驱散了黑夜的暗沉,一轮红日跳出层层深埋的云雾,撕破夜幕。
余歌顶着霞光,缓缓坐到治疗仓旁,凝神看着里面苍白憔悴的人。
虞月怀躺在一片淡蓝色的治疗液中,口鼻罩着一个透明的呼吸罩,眼眸紧闭,海藻般卷曲浓密的头发悬浮在治疗液中,像深海中的美人鱼。
通讯器无声地震动着,余歌低头,看到荀宜光的来电。
余歌拒绝通讯,下一刻,方池的通讯跳出。
她全部拒绝,而后给他们发了一条讯息,便起身走到病房外。
病房外,林书鸢他们都在。
听到病房门打开,低垂的头全部抬起,看到余歌的瞬间,身子立即站起,站直。
余歌垂眸,避开李颐和林书鸢的目光,望向宋静深。
他前所未有的憔悴,但仍然保持着整洁和仪态,对上视线的一刻,他眼眸一亮,干燥苍白的唇嚅动着,吐出两个字眼。
“小鱼。”
余歌定定地看着他:“谁先开枪的?”
走廊上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余歌转头,看向沈度:“谁先开枪的?”
对上那双如燃烧着火炬一般明亮的双眼,沈度心底深处压制的石板差点被顶开。
他一言不发,别过脸,侧脸线条锐利凌厉,却无法面对余歌的目光。
“李颐,是你吗?”余歌出声,看向幸灾乐祸的人。
李颐的笑顿了一瞬,随即如常道:“怎么会想到我?”
明明是大家一起干的啊。
真没想到,宋静深还能在沈度身边埋了那么多人。
可惜了,李家的人被他用了,那个畜牲又有了由头了。
将三人的表现收入眼底,余歌霎时间明白了一切。
不重要了,谁先开枪的都不重要了。
他们都想要虞月怀死。
他们都想要她身边的男人死。
男人的嫉妒心,一旦冒出,就是你死我活的血腥狠辣,这是根植于他们基因深处的暴力冲动所决定的。
余歌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林书鸢:“林特督,沈特督这样的行径是否合规?”
林书鸢笑了,一下明了:“不合规,请沈特督和我走一趟吧。”
沈度的眉毛才皱起,林书鸢便转头看向宋静深:“宋委事的行径也是错误的。”
宋静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林书鸢却没有畏惧,转头看向李颐:“李研究员,我这边负责了沈特督,宋委事就交给你了。”
李颐瞥了余歌一眼,乖顺应下,扭头对宋静深笑道:“走吧,宋委事。”
宋静深深深地望了眼病房号,便收回视线,迈步跟着离去。
很好。
一切都很好。
果然还是不能没了权力,不能做一个家庭主夫。
无权无势的人,就是屠宰场待宰的猪猡。
猪皮可以油炸,猪肉可以饱腹,猪骨可以煲汤,猪内脏可以爆炒。
连血都被隔开放个干净,做成各种美食。
宋静深垂眸走着,冷静地想着。
小鱼很爱他,小鱼很关心他,但她身边各种碍眼恶心的东西趋之不散,所有人都在阻碍他们两个。
要守住小鱼,除了需要他的爱和照顾,还要有枪有刀,实实在在的权势。
狭长温润的瑞凤眼垂下,从容镇定地点开通讯器,将之前压下的报告和指令,全部一一发出。
随后下达了一条指令。
[宋少爷:准备好艾利安莫的卷烟、阿维隆州的红酒,金饰一套,其他的礼品你看着加,我要拜访一位长辈。]
那边迅速回复:这些东西……要知会家主一声吗?
宋静深回复:不用。
[宋管家:好的少爷。]
先拿到名分,就能有理有据地收拾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