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帷幕还未完全撤去，但东方的天际已开始泛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抹极淡的青色，仿佛黑暗不小心露出破绽。
不知不觉楚天骄带着楚子航绕行了半座城市，直至天将破晓。
“就这里休息下吧。”楚天骄停在林子的尽头。
再往前一段距离就要踏上公路。
楚子航拿出最后的一瓶水，递到楚天骄手中。
“这回他应该找不过来了。”楚天骄大口饮下一半，又给回楚子航，“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没剩多少，儿子，要不要拼一把？”
“都行。”楚子航额头上汗珠密布。
现代军队的行军速度跟这爷俩一晚上的奔逃比起来就是弟弟。
“那就再去一趟加图索庄园，一起去。”楚天骄说：“在加图索庄园被抓住和在大街上被抓住没什么两样，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加图索做出这段时间的疯狂举动。”
“因为要干大事咯。”夏弥的声音从一棵树后传来。
距离楚子航和楚天骄很近。
这种距离，以他们两个敏锐的观察力，不该一无所知的。
“说的对啊！”韩秋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两人把这对父子包围了起来。
而韩秋还穿着那身警员的衣服，一出现就让楚子航和楚天骄警觉起来。
只要韩秋敢往前一步，村雨就会出鞘。
“那个……”韩秋敲敲自己的下巴，面部肌肉快速蠕动着，“是我。”
楚天骄眯起眼睛打量着。
楚子航回头看一眼夏弥，又继续盯着韩秋。
“你们好像一点都不开心。”韩秋有种恶作剧没成功的委屈感。
楚天骄面无表情地开口：“韩先生在格陵兰海的风采，我自然记得。但我很清楚韩先生的身份，洛基。”
“大叔，你怎么称呼我，我都无所谓的。”韩秋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
见父子俩没什么反应，便大步走到两人面前。
“大叔，你跟芬格尔是朋友，芬格尔跟我是朋友。”韩秋说。
楚天骄回以礼貌的微笑：“能被你视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楚天骄知道自己不是韩秋的对手。
他对韩秋没什么太多的好感，也没什么恶意。
更多的是疑惑，这样一个存在总是有许多谜题的。
其中就有楚天骄自身的谜题，他不问，但他会调查。
多方面了解洛基的历史，他习惯性地在脑袋里用线性的思维去理解这个神明。
他还在路上，答案不会太远。
“这话说的。”韩秋欲言又止。
算了，多说无益。
让一个对世界还没有多了解的人去相信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家伙，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了在楚子航面前，楚天骄一直都是那个能遮风挡雨的男人。
他具备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只有那份对儿子的爱是不需要思维和判断的。
韩秋清楚，即便是楚子航，对于洛基这个神明也没有太多的情感。
师兄是忘记了很多事情的，哪怕路明非一遍遍地提起韩秋这个人，也改变不了忘却的事实。
“他来帮我们调查加图索。”夏弥帮韩秋说。
“哦。”楚子航淡淡地回道。
“算了。”韩秋挥手，转身离去，“还是兵分两路吧，反正你们也要去加图索的。”
“喂喂喂，你不是说要告诉他们的吗？”夏弥问。
“对哦。”韩秋突然的回身让楚天骄没反应过来。
素白纤细的手指点在楚天骄的脑门上。
言灵·分流之忆。
韩秋把楚天骄该知道的全都灌输到他的脑海中，学院的情况，昂热校长的情况……以及北海道的一场暗杀行动。
“我先走了，明天见，你们记得带贺礼，毕竟是大日子。”韩秋缩回手掌。
双手插兜就这么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夏弥，不用告诉他们，计划取消。不管怎么问，都不要说。”连声音也在飘然远去。
夏弥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家伙了，说要把一切告诉给楚子航和楚天骄的是韩秋，现在反悔的也是韩秋。
原定的计划是把芬里厄唤醒，依靠权柄的威能让楚子航想起那些忘记的事情。
往事成堆，被时间所退回。
他明明可以让往事回到原本的时间，却又突然后悔。
韩秋想说的是：还不是时候。
他忽然发现自己是真正的独裁者，决定这些人什么时候该知道什么事情。
“为什么临时改了决定？”韩先生跟夏弥一样不解。
“他们不信。”
“你到底是怎么判断他们是否相信的？”
“眼里的光。”
“这不是爱情。”
“又不是只有爱情才会让人眼里有光。”韩秋回答。
他的脚步加快，哼起歌谣。
身后的远方，楚天骄眼中无光，陷入那段过往。
针对昂热校长的刺杀是在无意识下进行的，但确确实实是他楚天骄所为。
韩秋把弗拉梅尔的调查也放在记忆里一起告诉了楚天骄。
现在楚天骄终于明白为什么弗拉梅尔和贝奥武夫一直有些提防自己。
贝奥武夫和弗拉梅尔是善良的，在知道真相后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楚天骄，反而质疑摆在面前的真相，希望进一步调查，进一步确定。
可惜他们已经没有调查的机会了。
难怪自己这段时间接收不到学院的信息和援助，不是学院将他们抛弃和遗忘，而是学院已经自顾不暇，不复存在。
变故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饶是经验丰富的楚天骄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由得怀疑起这些事情的真与假，毕竟这是一条龙类给予的记忆。
于是乎他看向夏弥，目光逐渐恢复一些清明。
他问：“学院的情况，你知道吗？”
夏弥知道楚天骄为何发问，她遵从韩秋的安排，回答道：“我不清楚，就算清楚，我也没必要多说的。你们迟早会知道，真与假，时间会回答。”
时间零的拥有者要等时间回答自己。
很独特的行事风格，也是一个具备人格魅力的人。楚天骄对韩秋下以这样的判断。
也难怪这个家伙会有一群出生入死的朋友，连龙王都愿意与之为伍。
一个对你好的人，不张扬自己的好，他耐心等待你发现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