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越划越近,上边站着一个人,我本以为是那个呼唤我的人,可等到小船即将靠岸时我才发现,掌船的是一个女人,而这女人也不是陌生人,正是吴家三房的当家黎芳远。小船轻轻靠在码头边缘,黎芳远没有下船,而是站在船上,静静地看着我说道:
“来了,你想不想去见他?”
在气灯的照射下,我看到眼前的黎芳远与冰室里的并没什么不同,我奇怪的是她所在的船上可没有任何光源,在黑夜下的这无边之水上,她是如何仅靠着一根撑船的竹竿就能确认船只航行的方向的?还有,这到底是哪?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又是谁?”
我问黎芳远道。
黎芳远脸上依旧冷冷的,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星空,然后对我说道:
“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熟悉?”
我学着黎芳远那样抬头看向夜空,当我看见玄色的苍芎之上,那无数颗正在璀璨闪烁着的银河星辰,心中的豁然开朗,于是我开始激动自言自语:
“这,这是内景,我正在内景里!”
黎芳远转头看向我,淡淡的回答道:
“对,是内景,看来你确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傻。”
“呵~”
听到这老女人的回答,我着实有些尴尬,可即使我知道了这里是内景,那这里到底是谁的内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黎芳远口中的他?
这时候我发现,黎芳远的眼神里不仅仅只有冷漠,她那双深邃的双眸里,似乎已经看穿了我刚刚所有的想法和疑问,却又偏偏不回应,我觉得这只有一个原因,这女人是想让我知道,她没资格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若是我真的执着于那一声呼唤的来源,只能到她的船上去,让她带着我,乘船而行,也许那个“他”就在水面的另一端。于是,我拿起地上的气灯,两步跨到小船里,黎芳远见我已上船,便示意我坐在船头的位置,然后她双手熟练地掌控着手里的竹竿往码头边上的阶梯位置一推,小船便轻轻地开始滑向远方。
我:“黎女士……”
黎芳远:“叫我羽士。”
我:“噢,这位羽~士,眼下这里是海还是江河?”
黎芳远微微笑着说道:
“这里……是无尽的思绪……”
我低头看着船下的水面,微冷的清风不断拨弄着清澈的水流,而水面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幽兰,水里很静,静得我能感知到水中应该是没有任何活物的。小船航行了许久,许久,黎芳远一直没有停歇,她只管拿着手里的竹竿为我掌船,我若不跟她说话,她便不会对我主动开口,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跟她说的,问她的那些问题,她也只会给我我一些摸不着头脑的回复,这漫长的旅途实在无聊,安静的环境之中,只有船下的水流之声可以跟我说说话。
就在我看着水面发呆之时,清澈的水面在气灯的照射下映出了我的倒影,若是寻常的水中倒影,我倒也不觉得稀奇,可眼前的这个倒影,映出来的却是我过往的回忆……
成百上千的红尸在冰室里不断地将活人扑倒在地,用身上的那密密麻麻的根须吸食着凡人的血肉……
在温泉场里,宁子初用他那凭空出现的水流之手生擒吴澎坚。
南宫蒲面色发青的从山下走来,因为偷看了辣眼睛的画面而狂吐不止惹得我和宁子初捧腹大笑……
小船越往远方划去,水中的倒影就越清晰,在水面上,我所有的回忆倒叙而来。
卧马上,窥窳在我们的攻击之下,连续变化三次形态,差点把我和宁子初以及南宫藜他们一块儿弄死,还好有狼王前来支援,还有那滋溜一下飞进我嘴里的随侯珠。
双鹰村里,我和南宫藜被那个怪异的通道弄得头晕目眩,那公羊家的祖宅里,女子的惨叫声,仿佛就在耳边。
那拦路的四空老怪,还有师父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以及龙鳞谷众同门的尸体……
我被这些画面吓得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可即便如此,水中的倒影记忆依旧没有停止出现,我坐到小船的中心,捂着耳朵努力不去听那些来自水面上的,各种回忆里的声音。内心的愧疚油然而生,胸口也开始莫名的沉重酸楚,我蜷缩在小船里,把自己脑袋塞进交叠的双臂里边,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就是这般叛逆,温热的泪珠一部分倒流于我的口腔之中,但更多的泪珠却伺机从我的眼眶之中逃出,泪水滑过我的下巴,不停地打在船板上,发出了那恼人的滴答声响。
爱逞强,爱装无所谓,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招牌标签,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干净了,可如今想来,有些事情,你越是费力去掩饰,别人就看得越清楚。师父和同门的仇,我何时才有本事去报,嗅字门的叛徒又是谁,如果那天我没去上山找学生,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一个又小又圆的拳头猛的打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瞬间打散了我凌乱的思绪。抬头看到靖仔站在我的肩膀上,他气鼓鼓的叉着腰,冲我大骂道:
“你小子还真是怂包他妈给怂包开门,怂到家了!怎么滴,现在后悔就那些学生了?后悔加入嗅字门,后悔当引虫师了?我他娘的寄生在你身体那么久,都还没抱怨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牢骚!”
我揉了揉被泪水冲得发肿的双眼,对靖仔说道:
“貌似现在发牢骚的那个人是你吧!”
话刚说完,靖仔的小拳头又飞来两个打到了我的脸颊上,此时的他气还没消,于是继续对我谩骂道:
“你看看你,受伤时有父母陪着,之后又有师父带你历练,还有宁子初、南宫蒲、南宫藜,他们此时来救你,真的只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吗,你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注意到,黎芳远看到靖仔的出现却并不感到意外,此时的水面,回忆之声已经停歇,我躺在小船里看着天生的星星,靖仔则躺在了我的胸前,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靖仔彻底气消之后,他才愿意重新开口对我说道:
“我身为公孙一族的嫡长,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身体也是瘦弱多病,父亲早就想要把世子之位让给弟弟了,其实我真的无所谓,可是,若是没了那世子之位,我在公孙家便再无立锥之地,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争,无论是谁,我都要去讨好,为了稳固地位,我不惜常年征战杀伐,我知道这都不是我想要的,可只要能活着,活得有尊严,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我喜欢看见别人笑,看见别人为了我的光彩而笑,而不是嘲笑,我知道这样活着很累,到了白头之年,我才发现,自己大半辈子竟都没做成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甚至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可笑不,所以我想再活一次,活的越久越好,我一定要过上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我打断了靖仔的话,对他说道:
“所以你选择当一名炼气士,企图返老还童,企图长生不老,对吧?”
靖仔听了我的话,嘴里叹出了一口长长哀怨之气,他没再说什么,我也没想再搭理他。可不久之后,水中又传来了人的声音,是一群孩童的嬉闹玩耍之声,我好像听见过,这些声音兴许是来自我的那快要遗忘的童年里。
我看到水面上十来个孩围着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一个个正伸着小手指着背带裤小男孩,不停的冲他大喊:
“怪物!怪物!怪物!”
小男孩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个不停。随着那群孩子嘲笑之声愈发嚣张,背带裤男孩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男孩哭着哭着,声音竟慢慢变成了一种野兽的低吼,那男孩突然放开了捂着自己脸蛋的双手,结果露出来的,是一张红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兽脸,就连那男孩的蘑菇头,也变成了金色的鬃毛朝着天空竖立而起。
那群孩子看到这一幕,立马被吓得眼泪鼻涕往外窜,边哭喊着要妈妈,边拽着各自的裤子四散而逃。
之后水面的倒影再次变化,画面中又是一群人,不过这次出现的都是大人,这群成年人把我家里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满脸怒火的指着我父亲大声谩骂,嘴里蹦出的词汇是一个比一个脏,而我父亲则对着眼前的这些人挨个的点头哈腰的道着歉,直到这些人把我们家的八辈祖宗全都问候了十来遍之后,他们才解气的踹门而出。
靖仔指着水面中那个躲在我父亲后背的那个男孩,说道:
“那个小鬼头,我看他那个怂样,应该就是你,对吧?”
我:“应该是。”
靖仔:“应该?”
“我不记得了……”
我努力的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画面,按理说水中倒影应该就是我的回忆,看我当时的个头,大概是五六岁左右,可在我的印象里,五六岁时候的我从未被哪个同龄人欺负过,除了学业太差经常被班主任找上家门以外,还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更不可能长着一张怪兽的脸。
水中画面一转,又是我的小时候,大概也是五岁左右,还是那套蓝色背带裤,那时的我正站在一个职工宿舍的楼下,这里我好像有点印象,宿舍楼下有人养有一群鸡鸭,这些动物见着我,就像见到豺狼虎豹,发了疯似的四处飞奔,就连路过的几只野猫见着我也撕扯着喉咙转身逃跑。几个小男孩正好从宿舍楼道里走出来,他们看到这一幕后,又开始冲我大喊:
“怪物!魔鬼!丑八怪!”
其中一个男孩的怀里抱着一只狗崽子,那小东西眼睛一瞅到我就突然惊恐的扭动着身子想要逃跑,奈何那男孩把它搂得太紧,狗崽子为了挣脱男孩的怀抱,只好对着那男孩的胸口大咬了一口,痛得那男孩哇哇大哭,狗崽子则趁机溜走了。
之后小船每划过一段距离,水面上就会出现一段我从未有过的怪异回忆,这些回忆大都是我被其他动物所恐惧而由此引发的各种邻里矛盾,还有我父亲向各种指责我的人不停的道歉之声。这些声音和画面搅得我心神不宁,我捂着耳朵,不耐烦冲向掌船的黎芳远问道:
“黎……额,羽士,还有多久才能到?”
“到哪儿?”
黎芳远反问道。
我:“难道你不是带我去找呼喊我的那个男人吗?”
黎芳远低声笑道:
“我有说过吗?”
操,不会是中计了吧?
我立马起身让靖仔变成蒲扇,可靖仔却摇头对我说道:
“不行,我做不到,这里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生物的内景,在这里边咱俩是使不出真实世界里的招数的。”
无奈,我只好壮着胆子走到船尾,对还在撑船的黎芳远呵斥道:
“老婆娘,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你到底要把我带去哪儿!”
我边说边朝着黎芳远挥舞着拳头示威,但愿能有点效果。
可那我从黎芳远那冷漠的脸上并没有察觉到她因此而感受到任何威胁,而是依旧摆弄着手中的竹竿插进水里,带动着小船继续航行。
“你到底要把我带去哪儿?”
眼看装大个儿没用,此时我语气变得谦和起来。
黎芳远:“你想去哪儿?”
我:“我哪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黎芳远:“连你自己想去哪儿都不知道,可笑,可悲……”
我被黎芳远的话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站在我肩膀上的靖仔对我提醒道:
“沈放,也许这女人的意思是说,要你自己现想一个你此时此刻最渴望去到的地方。”
有道理,可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只想赶紧回到现实之中。
对,回到现实。
我闭着眼睛,在脑子里不停的重复着“回到现实”这几个字,可没几分钟之后,靖仔就把我拍醒了,这招没有用,我和靖仔还是被困在小船里继续航行。
“你为什么想回到现实?”
黎芳远突然问道。
我:“因为不想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黎芳远:“这么说,你觉得你的现实生活一定很快乐?”
我:“呵,至少一年多以前是的。”
我话刚说完,便感觉到脚下的船板突然停止了一直以来的左右摇摆,我低头朝脚下的船板看去,发现船板已不知踪影,此时的我,正站在一条平坦的水泥路面上。水泥路的周围都是高五层左右的旧式商品房,这是我熟悉的一个小区,也是我本来记忆中,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我和我爸妈都生活在这里,省农业厅生活区。
从小区里阳光正媚,熟悉的芒果树还是那么茂盛,小区院子里那熟悉的泥土气味儿,楼层之间能隐约听见左邻右里的闲聊话语,还有小孩子们嬉笑声,水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去,黎芳远已撑船远远离开。
“靖仔,你说,她要去哪儿?”
靖仔摇摇头。
这时,一个期待已久的男人声音从小区里传来:
“其实,她本可以离开,可她却甘愿留在这里……”
我猛的看向小区里边,发现一个穿着丝绸质地,白衣白裤的中年男人正从小区里向我走来。这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六十多岁的样子,外貌看着倒是很普通,若是他没有这一个鹤立鸡群的大高个,怕是突然出现在人群之中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你是谁?”
我问那男人。
男人一只手搓着下巴,撕开了片刻之后,他说道:
“怎么说呢,以这副皮囊的样貌来说,你可以叫我吴潮山。”
“你就是地灵胎,对吧?”
我没耐心听眼前这人故弄玄虚,所以直接戳破了他那故意给自己营造出来的无聊神秘感。
“嗐,你这人,好生无趣!”
地灵胎笑道。
“所以,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问地灵胎道。
地灵胎转头看着我生活过的那个小区,然后对我说道:
“要不,进去走走?”
“走就走!”
我故意撞了一下地灵胎的肩膀,径直走向小区里。
一路上,地灵胎都在跟我闲聊:
“b栋三单元的李婶儿最近儿子娶媳妇了,c栋二单元的老王,刚刚和邻居老陈下象棋输了之后,一气之下竟然把棋盘都给掀了,这也能理解,这老头,已经连续输棋整整三天了,还有那a栋一单元的孙阿姨,今天早上她女儿就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了,好家伙哈尔滨工业大学啊……”
其实地灵胎跟我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都是我刚刚到乡镇当老师的时候,第一年暑假回家时所了解到的场景。可奇怪的是,我听地灵胎这么诉说着我当年的所见所闻时,心里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有一种深厚的安逸感。
我一边听着地灵胎对我回忆的诉说,一边看着这熟悉的环境,我感到自己仿佛正睡在一张硕大无比的软床之上,真想这样一直睡着,永远不用起来……
“噢,对了,沈放,你的家在哪栋楼?”
地灵胎问我道。
对,我的家在哪儿,明明记忆中就在这个小区,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天空之下,传来了我父亲对我的呼唤:
“沈放,沈放,赶紧回家!”
“老爸!老爸!妈呢,她在哪儿,你又在哪儿?”
我像个走丢的孩子,对着天空大声呼喊着一遍又一遍,可父亲的呼唤却未回应我的疑问。
我心中顿时感到惊慌,撒腿就往每栋楼里跑去。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
我并不感觉到疲累,但那种无家可归心慌却不停的骚扰着我的心神。
当我摔倒在小区的路面上时,才发现是靖仔伸出几百条红丝捆住了我的手脚,他不停的在我耳边大声喊着:
“沈放,你冷静点,这里,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地灵胎正站在我身前,低声说道:
“这里的真假有那么重要吗?”
地灵胎指着小区里的人和草木,继续对我说:
“这人,这树,这草地,还有这些楼房,有哪一点不是你熟悉的,这里的一切都来自你自己的回忆,是你最喜欢的那部分回忆,真也好,假也好,只要过得舒坦,管他那么多呢!”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沈放,你不要听他的,赶快给我冷静下来!”
靖仔不停的收紧红丝,试图让疼痛感把我唤醒,可我就像一个熬了三天大夜一般,在不知不觉中感到疲惫,只想着快点睡着。
“沈放!”
靖仔突然放开了捆在我身上的所有红丝,我以为自己自由了,却感到体内突然炽热无比,皮肤也开始变得像烧红的铁板一般,我在燃烧,我在燃烧!
我惊恐的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可这毫无意义,身上的火焰越烧越旺,我感觉自己的就快要融化了,我想要向四周的邻居们求救,但这些人却好像根本看不见我,只管着在自顾自的忙碌着眼前的事情。
“靖仔,你想干嘛?”
我问靖仔,但没得到他的回答。随后,我发觉身上的火焰变成了青白之色。
我见状大声惊呼道:
“这……这是随侯珠的火光!”
这时,我发现那个自称吴潮山的地灵胎已经不知所踪,随后我听见小区入口的铁门所发出的关闭之声,跑去看时,才发觉,地灵胎已经用一根粗大的铁锁链把铁门牢牢锁死,原来他是想把我困在小区里,而他,此时已得意的站小区铁门之外。
我刚想用滚烫的双手去抓住铁门上的钢条,却感到脚下的地面正在自行移动,水泥质地的路面突然变成了传送带,把我一个劲儿的往小区里边拖去。天空突然变成了血红之色,道路两边的草木变成了一只只摆动这百支虫足的蚰蜒精,楼房则变成了融合在一块儿,变成了一头巨大的兽形窥窳 ,更可怕的是小区里的人们,他们脸上也不再随和,此时的他们,变成一具具干瘪的黑色焦尸。眼看这些怪物都不约而同的朝我冲来,我只好不停的挥舞着燃烧着的手脚,对怪物们是能锤则锤,能踹则踹,怪物们一碰到我肉体便瞬间燃烧起来,呼吸之间,被我点燃的怪物就化作了一片灰尘吹向血色的天空之上。
“这些怪物干嘛非得自杀呢?”
我疑惑的发着牢骚,双脚不停的朝小区铁门跑去。
靖仔大声对我说道:
“你还没发现吗,这里跟之前的困仙房是异曲同工,这里不仅是地灵胎的内景,还是他的小天地,他之所以想着把我们困在这里,是要把我们当药引,好让他修炼内丹!”
“那咱们身上的这火,是不是来自那颗随侯珠的?”
我问靖仔。
没想到靖仔竟然冲我大声骂道:
“你这个傻缺,怎么还不明白,你和随侯珠早就融为一体了,之前你扔掉的那颗,只不过是随侯珠在你肉体上凝结出来的一股灵气罢了!”
我对着怪物们连踢带踹,拼命的往小区铁门方向跑,可脚下的路不停的往后移动,任由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还有那些前仆后继的怪物们,似乎怎么也烧不完。
随着体力大量的消耗,我突然想起戚美兰所说过的,一旦在困仙房里感到疲惫,那就危险了。于是我学着韩烎的蛤蟆功,四肢并用的跳到一个个怪物身上,趁着怪物还没被我身上的火焰还没被我彻底烧尽,以这些怪物为阶梯,疯狂的向前奔跑。
就在我即将看到小区铁门之时,却听到站在铁门外边的地灵胎对我说道:
“沈放,你这是何必呢,好好想想过往的那些美好,只要你思绪往回倒那么一会儿,在这里,你想怎么生活就能怎么生活,你已经很累了,费这些劲儿又能得到什么?”
靖仔生怕我再次被地灵胎的语言所蛊惑,不停的提醒我道:
“沈放,不要听他的,日子只能往前看,这脚下的路,必须往前走!”
“烦死了,我知道!”
当下的我,已经彻底清醒,什么过往的美好,什么轻松的日子,人这一生,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自己,只要自己想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要回头,也不能回头,走继续往前走,走!
我疯狂的朝着小区门口奔跑着,那些被我点燃的怪物化作一阵又一阵的白灰在血色光芒之下四处飞扬,我的生活,我自己来决定,我要走的路,没人能够阻拦!
我朝着铁门外的地灵胎,奋力嘶吼,双手双脚顿时感觉有使不完的气力,随着一道青白火光从我的身后喷射而出,我变成了一枚勇往直前的炮弹,瞬间冲破了小区的铁门,刹那间,我一只手抓住了来不及反应过来的地灵胎,火焰很快就在他的身上迅速蔓延,眨眼间,地灵胎那吃惊的表情就被我身上的烈火所掩盖,我感到周围变成了一片白光,身体又一次变得轻盈,带光芒消失后,我察觉到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掉落下来,被摔得腰酸背痛。
其实时才发现,我正站在冰室的中心,那些红尸,没了,只剩下一片红色的液体蔓延至我的脚踝。在红色液体之上,漂浮着一具具露出白骨的尸体,虎头人,傲因,都已成了浮尸。
而那枚石卵,不见了,吴潮柏躺在红水里,喘着粗气,他的那只太岁变成的右手还在自动竖立着怪异的蠕动。宁子初坐在一具胖子的尸体背上,飞剑悬在他的身后,南宫萍一手撑在宁子初肩膀,任由脸上的汗水滴在脚下的红水之中,南宫黎从远处朝我走来,她在左右打量了一番后,对我说道:
沈放,“你现在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