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里大多数吴家三房的门客都已瘫倒在地,剩下那些清醒的也都被捆上了绳索,我在酒厂里没再看见吴澎坚和戚美兰,至于黎芳远,我们几人准备走出地下基地的冰室时,我才想起她,这个女人的神智即使是在石卵破裂之后,也依旧没能从内景之中醒了,无论你跟她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只是那样痴呆是看着石卵原本所在的半空中。我们几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了酒厂外,那酒厂的厂门外边,南宫蒲开着房车,早已等候我们多时。
“什么?我是从石胎里生出来的?”
我坐在房车里,不可思议的喊道。
房车已经开上了国道差不多有整整两天两夜了,在车里,我陆续听着宁子初、南宫萍还有南宫藜向我诉说,在我进入地灵胎的内景之后,冰室里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我并不只是心神进入到了地灵胎的内景之中,就在我的神智被性光所引导之时,靠近我头顶的石卵表面突然长出一条沾满透明黏液的白色触手,那条触手直接把我卷起,然后塞进了石卵内部。那之后,冰室里的红尸行动起来就变得更加凶猛,就连宁子初和吴潮柏也只好放下干戈,共同应对这些不断朝他们扑来的疯狂怪物。随着这些红尸从人体中吸食的血肉越多,它们头上触角便给石卵供应更多的养分,久而久之,白玉质地是的石卵就被成百上千的红色触手给完全掩盖。
就在石卵还没完全被红尸所触手掩盖的时候,宁子初他们看到,我已经完全被困在了石卵内部,而养育在石卵中心的那个胚胎也已经发育成了接近于成年人的形态,可怕的是,宁子初即使是透过那半透明的石卵表面,也能看得出来,那个胚胎的外形,竟然和我长得十分的相似!从高矮到胖瘦,胚胎都与我如同孪生兄弟一般,之后胚胎的身外更是长出了和我穿着一样的衣服,疯了,这听着真是太疯狂了!
“你们两个甚至还在石卵里打架。”
南宫萍说道。
可就在红尸们的触手完全遮盖住石卵的不久之后,这枚石卵就突然燃烧起来。
宁子初从房车里找到一个打火机,他打着火苗对我说道:
“点着石卵的那种火,光芒是青中带白的,说是火,但又像是烟或者说是干冰喷雾更形象一些,不过是啥,总之,非常热,然后很快那些火焰就顺着触手蔓延到红尸群体之中,所有的红尸都开始燃烧,青白色的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奇怪的是,这些火焰并不会伤害到我们几个,就连吴潮柏也没有被这火光所灼烧分毫,他的那些幸存下来的手下见状立马就逃跑了。”
宁子初看着打火机上燃烧着的小火苗,对我继续说道:
“那时的场景,太壮观了,只是这种景象只维持了大概十秒钟,然后,噗!”
宁子初把打火机上的火苗吹灭,然后说:
“十秒之后,火焰全熄灭了,待最后一点火星消失在我们眼前后,我们这才发现,冰室的地面上,全是猩红色的液体。”
“然后呢?”
我问宁子初。
回答我的人是南宫萍:
“那个石卵也被火烧得黢黑黢黑的,看着像个大黑皮蛋,渐渐的,我发觉石卵好像不再呼吸,但是这东西差不多被烧成了一块碳,我们也看不到你情况如何,紧接着就是一声爆炸,石卵自己突然炸出一片水花,之后我们就看到你从石卵里掉了出来。”
听到南宫萍的话,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虽说手感还是那样,不胖不瘦,平平无奇,但心里总感觉有些别扭,脑子里更是疑问丛生,我,还是原来的我吗?
之后,我在车里跟宁子初他们详细说了和戚美兰被关在困仙房的事,以及从地灵胎的内景里逃生的经过,当然,其中关于我在船上狼狈哭泣以及那突然变成兽脸的童年记忆,出于对自身尊严和身世隐私的顾及,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密。那宁子初和南宫萍作为院里的骨干,那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当听我说着那些怪异的经历,并没有感到有多震惊,他俩还会时不时代向我提出他们自己的各种看法,倒是那南宫蒲,这货听得实在太入迷,导致他开车时有好几次驶离公路边缘,直接冲进了外围的戈壁之中。
宁子初听完我的经历后,一脸严肃的皱着眉毛对我问道:
“所以说,你体内有个女人,她帮你炼化了随侯珠,使得随侯珠已经彻底融进了你的身体里,而你在内景之中的身体所产生的火焰,就是来自那随侯珠的能量?”
我:“对,也不全对,之前在卧马山你也见到了,我体内的合神,就是靖仔,是可以通过提取我的血液然后灌注在红丝之中燃烧的,只不过那时的火焰是红色的,我觉得后来的青白色火焰应该也跟靖仔有关,对吧,靖仔,靖仔?”
奇怪,自从我得以从石乱之中逃生到现在,靖仔就没再理会过我,记得刚坐上这房车开启旅途那会儿,这家伙总得兴奋得看向车窗外边,激动的问这问那,想现在这样叫唤几遍都不出现也不回应的情况,我还真没碰到过,一时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也许你的合神实在太累了,你先给他多一些休息的时间吧。”
南宫萍识趣的给了我一个台阶下,我也只好就坡下驴的应和了几句。
“停车。”
宁子初突然对司机南宫蒲说道。
南宫蒲把房车开离了公路,停在了路边的一处梭梭草堆旁,之后宁子初让我跟着他下车,让我再次点燃身体给他看看。我闭上眼睛,用尽便秘时才会的气力,又将内息贯通全身,可即使是我的脸已经被憋得爆红,脖子上青筋也跟着暴起,身上愣是没出现半点变化,别说是火星子了,就体温也没提高多少。
“你是不是还忘了啥步骤,比如调整呼吸,内炼丹气啥的?”
南宫萍问道。
我努力的回想自己在内景之中的画面,可那就像一场让我疲惫不堪的噩梦,如今我是真的想不起来,召唤那青蓝之火点着我自己到底缺少什么步骤。
我在梭梭草堆之中,反复憋了好几次,就是没有任何变化,我甚至还用上了戚美兰所教我的入定之法,结果我不仅没见到性光,反倒差点被突然经过我身边的一群野驴给踩死。
“不搞啦!爱咋咋咋滴!”
我累得躺在了沙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现在的心情就好比是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考上了重点大学,可就是找不到录取通知书了,你说咋整。
宁子初也跟着坐在了地上,他离开酒厂时,顺便拿走了吴澎勇腰间上的老藤葫芦,又去了趟地下基地里的药房,往葫芦里塞了一大堆的丹药,还给我和南宫萍、南宫藜她俩都仔细敷上了用来疗伤的药粉,结果南宫蒲看上的那葫芦,宁子初送给了他,如今他一有空就抱在怀里盘来盘去
一辆旧吉普从远处开了过来,韩烎和南宫藜下车走到了我们几人身边,这对小蜜罐,自从离开酒厂之后,大半的时光都是共同在那辆吉普里度过的。
“怎么就停下来了?是沈放哪不舒服?”
韩烎问道。
宁子初跟韩烎简单解释了一下后,韩烎撮着他那凌乱的胡茬子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他在我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把着我右手上的脉,对我说道:
“沈放,你有没有修炼过内丹法门?”
“没啊,刚刚宁子初也跟你说过了,我只会戚美兰教过我的吐纳入定法门。”
我回答道。
韩烎站起身,双手叉腰道:
“那就对上了号了,沈放,戚美兰教你的东西可不只能帮你入定,据我所知,绝大多数的丹派,不管是方士还是炼气士,都有着各自独到的吐纳气息之法,这种静功可不是单单能让你进入自身外景和内景已探寻心神所归、解开意念所执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这种丹术法门能让炼丹之人得以感知到自身的小天地和外界的大天地之间的联系。”
我听着韩烎所说,感觉自己还是似懂非懂,不只是我这样,旁观群众如宁子初他们也是不知韩烎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众人全都一脸茫然,韩烎伸手向宁子初借了一个打火机,他把打火机示意给众人看到,然后说:
“你们看,这打火机就如同是人的身体,火机里的油胆装着火油,而一个人可以将内力存储在黄庭里,内力可与咱们这行的内息不同,所谓内力,乃是民生根本之气力,练家子有练家子的内功修行之法,让黄庭可以储存内力,咱们也有,丹派之人也有,黄庭即为丹田,而丹田便是育养内力之源泉,可光有内力还不够,如何才能使用内力呢?你们看,打火机肚子里有一根油管,油管可以把火油吸上来,碰碰到火星子就能点着,而我们人呢,那就需要用上人体内部的大小周天,人们体内的人体的大小周天也是可以做到提取内力炼化周身的,好比是一根油管,至于炼化的结果嘛……”
韩烎把打火机打着火苗:
“炼化的结果方士和炼气士各有不同,方士是先服丹药提升内力,然后再通过吐纳之法让内力运劲大小周天以达到炼化自身体魄的目的,而炼气士则不借助外界丹药,他们把自身肉体当做了炼炉,他们会长期修行吐纳功法,有时也会借助外家招式加以增强内力,直到他们找到了适合让内力运行大小周天的呼吸法门,那才算是正式踏入了修炼内丹的旅程,就如同这打火机,要想打着火,不仅仅是吸上火油,还要懂得扭转火轮的节奏,这样才能打出火星子,火星子好比是正确的吐纳之法,用打火机的方法对了就能让火星子碰到油管上的火油,炼气士只有找到了正确的吐纳之法才能在大小周天调动内力的时候,让天地之精气进入体内,以达到提炼内力,体魄结丹的目的。”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你说的这么复杂,其实意思就是我已经懂得了方士或者炼气士的炼丹吐纳之法对吧?”
韩烎笑道:“可以这么理解,我觉着吧,介于戚美兰之前就是一个方士,而吴家的丹术也方士的丹术,那么戚美兰教你的,应该也是方士的吐纳之法,”
“所以呢”
一直站着韩烎身边的南宫藜问道。
韩烎一手搭在南宫藜的肩膀,说道:
“沈放会的若是方士的吐纳之法,那他一定得通过吃什么丹药才能吐纳运行大小周天之际,借以自身肉体发动那种火焰。”
我激动的一拍肚皮,恍然大悟道: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那颗随侯珠就是我服用的丹药,所以在地灵胎的内景之中,我才会点燃火光!”
说罢,我立刻盘坐于地,怀中抱月,调整好呼吸后便试图开始入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我即使是坐得双腿发麻也还是无法看见星光,更不用说点燃青白之火了,真搞不懂,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南宫萍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子看着我,说道:
“小放,按你刚才在房车里的说法,其实那青白色的火光并不是你释放的,应该是你的合神,靖仔所为,不是吗?”
我:“也对!”
南宫萍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我不停的在脑海中呼唤这靖仔,可这小子就是不愿回应我,我清楚的感知到这货就是在呼呼大睡。一气之下,我只好来点硬的,我伸手开启困虫咒印,唤出了蒲扇,我手里拿着蒲扇,不停的对着蒲扇喊道:
“靖仔!公孙靖!丹鬽!”
“叫什么叫,你个杂碎!到底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蒲扇发出了靖仔的声音,能听见这货的牢骚,我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些许。
我:“靖仔,你这是怎么回事?从来没见你这么嗜睡。”
靖仔用惺忪疲惫的语调说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特别的累,自从把你带出石卵之后,就很累,很困,可能……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别烦我,我要睡了,蒲扇轻点用,别再搞醒我……”
蒲扇又变回了原来的安静状态,也许,靖仔为了救我,对自己做了什么,靖仔刚刚说他感到疲惫,这又让我想起了戚美兰当初说的话,我的心不由得开始对靖仔的现状而感到担忧。
“靖仔?”
我对着蒲扇轻声问道,可没再听见靖仔的声响,反倒是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声驴叫。
“在那边,离咱们也就两百米左右!”
南宫蒲指着吉普车右边方向的一片戈壁滩说道。
我们顺着驴叫声走了过去,从气味上判断,这头驴也是野驴,而且它气息之中带着恐惧的味道。
不过,刚走了五十多米,宁子初就为我们揭开了谜底,他顺着驴叫声,指着前方的跟我们说道:
“大家走路小心点,我先走在前边,前面有一滩流沙,说不定附近也有,那头野驴就是掉进流沙里了。”
果不其然,当我们踩着宁子初的脚印走到驴叫声的来源地时,确实看见了一头小野驴掉进了一滩流沙里,它越是挣扎,流沙就往下漏得越快,很快,小野驴的半个身子几乎都陷到了流沙里边。
其实,我也知道,在这片戈壁荒漠上,像眼前的这种情况想必并不罕见,可小野驴的哀鸣声还是触动了我那一时心血来潮的怜悯之情,于是,我往蒲扇上呼出了碧清伏香,然后以一招“牵丝动全身”拴住小野驴,往后连挪了七步,成功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从流沙里拽了出来。
秋天的西北,无论从哪儿吹来的风都是又干又冷,还夹着细沙粒儿,就一只小动物搞得我吃了一口沙,呛得直咳嗽。我看着小野驴得救之后,便急匆匆朝之前那群野驴离去的方向跑去,心里顿时燃起了一阵满足感,正当我望着小野驴远去的背影而感慨得意之时,却听到了身后的南宫蒲发出的一声惊呼:
“沈放,你的手!左手!”
我疑惑的举起自己的左手,看到我左手食指指尖上,一个小小的青色火苗正在微微燃烧。我跟围观的其他伙伴一样,惊讶看着指尖上的火苗儿说不出话来,不久之后,那南宫蒲再次喊道:
“我!我的葫芦!”
我们集体看向南宫蒲,发现这小子双手盘着的老藤葫芦竟然开始自己莫名摆动起来。我想走近南宫蒲以看仔细一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我越是靠近南宫蒲,他手里的葫芦所发出的动静就越大,当我离南宫蒲已不足三步之遥时,南宫蒲再也压不住他手里的葫芦,那葫芦的龙头塞子“嘭”!的一下自己打开,一枚白色的丹药从葫芦里自动飞出,径直落入我的左手指尖的火焰之中,被火焰烧个精光,那青白色的火光则因此瞬间变成了银白之色。
韩烎走到我跟前,他一把抓住了我还拿着蒲扇的右手,他握着我的右手亮在我的眼前,说道:
“呐,你的手,看见没,食指和中指,指甲缝里流血了。”
我一个大胆的想法窜入我的脑子里,于是我收回蒲扇,把自己那受伤的右手手指放在左手食指上的白色火焰顶端燎烤了一下,突然感觉右手指头暖暖的,伤口还有点痒,紧接着,我看到伤口竟渐渐地止住了流血,裂口也开始慢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