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三河不到十里的一处旷野中。
白广恩、白良贤父子领着五百名骑兵停留在一处小树林中。
他们看着不远处闯贼的红夷大炮运输队正热火朝天朝三河方向行进着。周围有从翠屏山一带撤回来的九千名骑兵分作左右两翼护卫,中间还有负责牵引大炮的民夫两千人、贴身防护的刀牌兵三千人。
这五百名亲兵是他们之前在盘龙上下被关宁骑兵打散的亲兵,这些人都是白广恩从陕西汉中他老家带出来的亲族子弟,对白广恩忠心耿耿。
白氏父子决定重新效忠大明和崇祯的决定,他们没有任何异议。
白氏父子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实际上古代军队中的亲兵是一个很尴尬的存在,他们的老主人如果在,他们就能混得好。如果老主人不在了,他们即便投降别的将军或者跟着别的将军混,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亲族血缘关系是没法替代的,具备常识的人都知道他们只可能对原来的老主人忠心,对于别人那就是纯粹应付。所以要么把他们消耗掉,要么根本就不接纳他们。
他们只能和老主人一条道走到黑。
他们虽然忠勇,但是五百骑兵对九千骑兵、三千刀牌兵,毫无胜算。
白广恩道:“刚才郝摇旗匆匆带着亲兵离开了炮队,怕是被三河那边的李自成喊过去了。”
白良贤没有接话,一直在沉思中。
突然,他开口道:
“父帅,红夷大炮很重,京师送过来的这些大炮更重,少的有四五千斤重,大的恐怕接近上万斤。牛车和骡车拉着走非常慢。即便我们成功抢下这十门红夷大炮,同时还有几千斤火药、上万斤弹丸,如何运到山海关去,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白良贤满脸忧虑。崇祯给他们下达的这个任务,恐怕比真刀真枪上阵杀敌还要艰难。
白广恩也叹了一口气,“是啊,良贤。陛下明显是在考验我们,如果这一关我们过不了,以后就永远是反贼了。可如今我们损兵折将,只剩下身后这五百名弟兄,在李自成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孩儿觉得,从这里靠牛车和骡车拉到山海关,如果在平时倒也无妨,可是李自成如果派兵追赶我们,那根本就跑不掉。”
白广恩点点头。京东区域的地形和地理环境他很熟悉。从这里到山海关,哪怕走直线,一路上别的不说,大大小小的河流都有三四十条,有的河流甚至连桥都没有,有的即便有桥,也无法承担那么重的大炮。
可以说,崇祯皇帝给他们的这个任务,明显就是个死局!
“舆图拿来!”白良贤向后喊道。
两名亲兵立刻下马,走到白氏父子马前,将舆图展开。
白良贤死死盯着舆图,他要找一条最安全、最稳当的路线来运输大炮。
良久,白良贤一拍脑门,“父帅,我们夺回大炮后,可以向南边的天津方向走,到了天津卫,那里肯定能够找到海船。然后我们用海船走海路把大炮运到山海关老龙头去!”
白广恩听罢,哈哈大笑,“吾儿真的是脑子好使!就按照你说的办!”
大明朝在天津卫一带有五个漕运码头,最南边直通渤海的码头就是大沽口码头。从此地到天津卫大沽口漕运码头,差不多有两百五十里的路程。
这个季节,干旱少雨,牛车和骡车走的较为平稳。炮队日夜不停,每个昼夜可以走五十里路。五天就能抵达大沽口码头。只要将红夷大炮装上船,闯贼他们就奈何不得。
白良贤用手手指舆图上天津卫所在的位置,“父帅,闯贼在这里扎营的是哪位将军?有没有认识的人?”
白广恩想了想,“闯贼的权将军郭升目前应该在这里,前几日,李自成已经命他攻占天津卫,随时准备南下进攻山东。”
“能否让郭升帮忙搞几艘船,最好是三桅船那样的战船,实在不行,运粮的漕船也可以。”
“为父和郭升没有什么交情。倒是郭升手下的果毅将军方大佑和我有过命的交情。找他帮忙,应该可以。就是不知道天津卫那几个码头,现在的船还有没有完好无损的。”
刘芳亮在北上朝京师方向挺进的时候,一路上将漕船上的粮食都抢了,随后为了断绝明廷的补给,烧毁了很多船只。
“父帅,十门红夷大炮,至少需要好几艘船。孩儿建议您亲自跑一趟天津卫,搞定方大佑。没有船,一切都白说。”
白广恩看着白良贤,有些迟疑,“可是为父走后,你如何夺回这十门红夷大炮,并安全运输到天津卫来!我们只有五百人!”
白良贤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请父帅附耳过来!”
身后五百名亲兵都知道白良贤从小鬼精鬼精的,这次肯定又有鬼点子出来了。
白广恩听完,仰天哈哈大笑,“就按照你说的办!吾儿真乃当世孔明也!”
“把马鞍上的银子点一下数!”白广恩转身命令道。
五百名亲兵立刻开始点数,不久,银子总数汇总出来了,加上祖邦文那边剩余的一万两银子,总共还有三万两银子。
“白狗儿,你带五十人,拿五千两银子跟着良贤。剩余的跟本帅去天津卫。”
众人安排停当,各自分头而去。
白良贤一马当先,领着五十名亲兵驮着五千两银子,直奔前方炮队而去。
白广恩领着剩余四百多名亲兵朝南边的天津卫策马疾驰而去。
不过,还有五名亲兵却单独离开大部队,朝着三河方向飞奔而去。
单说白良贤这边,他领着五十名弟兄很快就接近了炮队。右翼负责护卫的骑兵马上有上百名军士吆喝着冲了过来。
“停!不得靠前!你们是哪个部分的?”领头的一名把总警惕性很强,伸出长枪拦住了白良贤。
白良贤在马上拱手施礼道:“在下乃白广恩将军的儿子白良贤,奉命前来传达闯王和郝将军的军令!烦请通报任敖永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