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公主马车进入北泽皇宫正门那刻,南荣耀乘坐的马车驶出正门。
两车相遇时,温宴辞掀开马车布帘,确认对面马车上的幼童是否是南荣耀。
林以棠掀开了马车另一边的布帘,忧虑的眉眼之下隐隐藏着好奇,打量皇宫的环境。
如今正处五月末,阳光格外灿烂,入目是高大雄伟的建筑和错落的石柱,最大的建筑是中央的太和殿 。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朱墙黄瓦,庄重而威严,月台前环绕着精雕栏杆,气派极了。
比南越王宫更宏伟威严。
不知为何,来之前不知前路如何,内心惶惶不安,如今真正迈入北泽皇宫,内心竟升起种奇异的安宁感。
林以棠环视了一圈,朝其中最高的楼宇投去目光,朝阳刺眼,她用手覆着眉头遮阳,视线掠过高塔,还未扫完,目光定在了望台。
那里站着一个男子,隔得远,她只能隐约瞧见男子身着紫色衣袍,头戴玉冠,气宇不凡,男子怀中似乎还抱着一团黄色的东西。
随着马车行驶的越近,她看的越清,紫袍男子怀中抱的赫然是一个白嫩婴儿,待她视线上移,稍稍看清男子的面容时,林以棠呼吸一滞。
这男子的面容有些许熟悉,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还未细想,一抹锋利的视线射过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还没仔细看过去,听到温宴辞说:“阿棠,路上宫人众多,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轻易露面。”
他放下她掀起的车帘。
“我知道了。”
林以棠重新坐好,头靠在车壁上,表情丧丧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南越,真的好想跟着南荣耀一起回去,做一个娘宝女。
南越有她娘在,任何事都能给她安排好,她每日只用思考下一顿吃什么好吃的,明天去哪儿玩,别的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来了这儿,她再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与此同时,了望台上的紫袍男子将怀里的婴儿竖抱起来,轻拍着他的后背,指向马车的方向,声音轻柔。
“瞧见没,你娘亲就在那辆马车上坐着,汤圆晚上就能瞧见她了,开不开心?”
穿着红色小肚兜和黄色丝质外衫的小奶娃趴在李泽煜肩膀上,颊边的白嫩肉肉挤成一团,非常给面子地嗯呀了几声,挥了挥小肉手。
不过片刻,整个人就蔫了下来,嘴里发出奶呼呼的哼唧声,飞快地嗦着手指,肉腿踢了几下李泽煜的腰身,以表示不满。
李泽煜照顾小汤圆许久,对小家伙已经熟悉到他哼一声他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放屁。
他惩罚性地拍了下汤圆柔软的小屁股,低沉的话语满是责怪,声调却是宠溺的。
“饿了是不是,让你不好好吃奶,你自己不吃怪谁,等见到了你娘,可不能说我故意饿你。”
随着年龄越大,汤圆脾气也越来越大,小家伙如今也是个有气性的小孩。
刚出生的时候饿了找到奶源就吃,现在大了点反而挑起了食,不愿意吃奶。
李泽煜这半个月已经给他换了六个奶娘,谁的奶水都不肯吃。
刚开始李泽煜想办法把奶水盛进碗里,用勺子喂他,小家伙还吃点。
可是这两天便是盛在碗里的母乳都不吃了,小家伙气性特别大,就是饿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也不吃奶娘的母乳。
李泽煜为此头疼了许久,最终听了孙姑姑的建议尝试给小汤圆喂牛奶和羊奶,小家伙这才勉强喝了点。
今天早起到现在午后,只喝了半碗牛奶,现在饿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想起什么,李泽煜脸色变沉了些,“饿就饿着吧,你娘敢那样对我,我饿她儿子几顿也是理所应当,自己的孩子就该自己奶,凭什么丢给我照顾。”
小汤圆也不知道听懂没有,胳膊抱住李泽煜的脖子,头一次对李泽煜这么黏糊。
儿子对他示好,李泽煜心情好了一点,还没有阴转多云,小汤圆一嘴啃上了他的脖子,小家伙没长牙,只能用吃奶的劲儿吮吸。
别看小孩人小,饿极了,又有脾气,便是吮吸的力道也大的很。
脖子传来微微痛感,李泽煜腾出一只手抵开小汤圆的脸蛋,绷着脸道:“想造反?”
李泽煜如今是君王,将帝王之术也学了个十成十,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能冻死人。
可小汤圆不一样,不仅不怕,还机灵的很,重新趴进李泽煜怀里,软嫩的脸蛋拱了两下他的脖子,发出两声奶呼呼的哼唧声示好。
李泽煜今日心情比往日好得多,没跟小汤圆计较,抱着他下城楼,威胁道:“回去再不喝奶,今天一天就别喝了。”
——
林以棠被宫人带去了一处名为海棠殿的宫殿,宫人说这是皇上给她安排的住所。
至于温宴辞,宫人说上面暂时没有给他安排住处。
温宴辞没有太大反应,反而从容地指挥灵花给林以棠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完,林以棠瞧着这奢华精致的宫殿,不仅没有欣喜,反而担忧地看着温宴辞。
“我不想一个人住在这里。”
来到陌生环境,她能依赖的人只有温宴辞,难免想同他亲近。
温宴辞反握住林以棠的手,“阿棠莫要多想,等会儿皇上会邀请我们赴晚宴,届时我会同他提这件事,你还是我的未婚妻。”
果然,没多久便有宫人来传信,邀请宁臻公主和温大人前往嘉庆殿赴迎接宴。
林以棠稍稍整理妆发,跟着温宴辞一同前往。
嘉庆殿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金丝楠木的桌椅上铺着山水花鸟的锦缎桌布,桌上摆着玉盘银箸,酒香与花香交融,醉人心神。
林以棠在宫人的指引下坐在应坐的席位上,温宴辞坐在她下位,而她左上位要坐的人应该就是北泽的新帝。
如果可以,林以棠真想同温宴辞换换位置,让他坐在上位,她还能躲在他身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席位与席位之间的距离不远,若是真有事她还能求助温宴辞。
宴席上除了林以棠和温宴辞,还有几位身着朝服的男子,林以棠猜测是北泽朝臣。
没多久,宫人传唱:“皇上驾到!”
林以棠同众人绕身至桌前行礼。
跪下时只瞧见身前走过一抹明黄色身影,没多久听到一道低沉悦耳男声:“诸位不必多礼,平身。”
林以棠低着眉眼落座。
刚坐下,方才那道听起来很年轻的男声再次乍响在上方,“宁臻公主远道而来,可有不适之处?”
她喜欢和他装,那就陪她装下去。
林以棠硬着头皮抬头,还未开口便被上位男子的面容惊住了。
男子五官深刻,眉眼精致,眸光清冷疏离,神色泠泠,明亮的光线洒在他清健的身姿上,显得矜贵又冷漠。
只是……这、这面容同多日前糕点铺子上会变脸的男子很像,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有那么一瞬,林以棠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咽了口口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一切都好,多谢陛下挂心。”
李泽煜扫过她,一身烟紫色襦裙,身段窈窕,头戴紫珠珠钗,面容白皙通透,比起从前丰腴了些,看起来端方,眼底的惧意却快藏不住了。
李泽煜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原来她也知道怕,见到他也知道心虚。
不过今晚无论她怎么求饶,放低身段求他,他都不会轻易原谅她。
明明好好活着,不找他和汤圆也就罢了,同温宴辞订亲,不愿跟他走还刺伤他。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定要同她好好清算。
“那便好,公主以后还要在宫中长住,若有不满尽管提出。”
林以棠点头,默了会儿鼓起勇气道:“宁臻多谢陛下关心,只是不知陛下可为宁臻未婚夫安排了住处?”
此话一出,先不说李泽煜的神情,李泽煜旁边候着的大太监夏公公先为这位宁臻公主捏了把冷汗。
太子妃啊,这还未婚夫呐!
小心陛下等会儿让他变成亡夫!
再看李泽煜,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绷起,狭长凤眸满是冷意,发出不轻不重一声冷嗤。
还真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