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归查,这时间还是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晃眼便已经是满眼绿意。
新的肥料方子用上了,牲畜养得更壮,产生的排泄物自然也就更多,肥料就足了。
不光是各种水果开始量产增番,旱稻等主食农作物的种植也开展的如火如荼。
北宁日照时间长,种出来的瓜果总比别的地方更甜,水分更足,运送到晏京去,深受达官贵人的喜爱。
如今这通商一事也已经规模化、规范化,往常只是试试水的商队见到这里面的商机,不仅是晏朝的商队,就连北宁的有些经商头脑的都直接组建商队出去闯荡了。
浮玥在摇椅上晃悠悠地摇着,时不时从桌上顺手拈一块糕点。
真可谓是神仙日子。
鸢尾将浮玥的一头墨发放下,细细地用梳篦通着发,等全都柔顺地垂着了,又抹上刚调好的雪桑花油。
新做好的花油味道清香绵密又不刺鼻,正适合净发之后用。
浮玥被她们轻柔的动作弄得舒服,窗外斜射进来的日光碎金般地洒下,勾勒出一片浓密的睫毛阴影。
“睡着了。”
棠影用口型示意鸢尾,刚想让溪客把公主抱上床睡会儿,时晏就进来了。
愣了愣,时晏手指微动,让她们先出去,自己上前轻手轻脚地把睡得正香的浮玥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然后也脱了外裳,只穿了件中衣上床,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公主睡午觉。
清醒过来已经到了午间,日光变得黄澄澄的,像是被腌渍过的柿子蜜。
时晏的胸膛贴得极近,头抵着她的肩窝。
她自己的手被男人紧紧握着,十指紧扣间好像已经被细汗浸湿了。
“唔…”
察觉到她醒来的男人又开始不老实,撒娇卖乖地用自己的鼻尖去蹭浮玥的颈子。
被粗粝大手碰过的肤肉都被带起一阵阵的麻痒感,如同热油锅里的蚂蚁四处乱爬,从天灵盖传出细细密密的痒来。
颈窝被热气拍打着,浮玥受不住地往旁边避了避,就好像刺激到了男人,原先轻缓的呼吸渐乱,手上的力道也没个把控。
“疼。”
浮玥拍了拍他的手,就被男人抓着扣住,“我轻点儿。”
随后便是侵袭上来的唇舌。
等到房门被叩过两回、晚膳整整推迟了半个时辰,这场折腾才落下帷幕。
再多弄几遭,浮玥就真的吃不住了。
时晏餍足过后的眼力劲儿更足,讨地将熬的稠糊的瘦肉粥搅拌降温,再小心地用小匙舀了喂还在别扭的小公主。
“皎皎别气,快吃,今天这粥又浓又香。”
原本也不是气,再被他这卖乖弄得连别扭也没了。
眼尾被描出一抹春情的浮玥嗔他一眼,到底还是轻启唇瓣,将他喂过来的粥喝下去。
北宁的天直到亥时都还亮着,再等浮玥用过午膳,正好天就已经擦黑了。
由时晏陪着在院子里消食,就听见栀予通禀的声音:“王上,王后,李疏求见。”
李疏?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浮玥与时晏对视一眼,吩咐道:“让他进来。”
得了传话、迈着小碎步疾走进来的李疏先是问了安,才向时晏二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正是为了谢辞归一事。
浮玥那封信寄回去,快马加鞭到晏京时已经过了七天了,一看到晏浮笙就着人去查。
原先这事儿没个头绪,一直没能抓到什么线索。
现在去查谢辞归这人,才发现了点线索。
在谢辞归的家中有一密室,里头摆满了刑具,最主要的,还是在里面找到了一本完整记录了他杀人记录的册子。
杀的何人,何时何地杀的,因何缘由要杀……
最早的从杀他父亲开始,最近的一个,就是被片成人彘的那人。
他父亲不算是他亲手杀死,但最后等到赌场的人走了,而他父亲血流了一地、却还没咽气的时候,是他冷眼在一旁看着他死的。
一桩桩、一件件,均记录地清清楚楚,就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一样。
[哇?哇~哇!]
系统一惊一乍的搅得浮玥无语叹气,指尖一动就隔绝了它的声音。
世界果然清净了。
“那皇兄是怎么打算的?”
时晏自认为谢辞归罪不致死,虽真杀了人,也触犯了律法,可杀的都是些该杀之人。
本身的官绩也高,为民做了许多的实事,总之绝对是有罪的,但就是不知道晏浮笙会怎么处罚了。
侧头去看浮玥的反应,果然见到浮玥的眉间也是紧锁的,顿了顿,问李疏:“处死?还是流放?”
李疏恭谨回话:“太子殿下暂时未和奴才示意,只说将谢大人带回去再做打算。”
“那咱们也跟着回趟晏京。”时晏一锤定音。
自晏京回来到北宁也不过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如今路也全部修好,回去一趟仅需半月,倒也方便。
上次何怜怜没跟着一起回去,这次也想着回去看看。
与他们一同上路的还有塔木等人,都是抱着去晏京城看看繁盛开开眼界的想法的。
谢辞归这事儿时晏没和任何人说,除了他们夫妇二人和李疏,再无人知晓。
是以塔木等人还以为只是单纯地又回晏京游玩,一路上的气氛倒也活泼轻松。
这次回程途中历经春霁至夏日的景色变幻,北宁还只是略微带点寒气的春季,接近晏朝时,就已经可以只穿两件薄衫了。
谢辞归下马车时见到晏浮笙看过来的眼神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浅笑着向他行礼,又一一拜别浮玥和时晏众人。
举止优雅,闲庭信步走在围过来的几人的前方,不像是被捕,倒像是被谁请去做客。
塔木等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但怕说错话给时晏招黑,一个个都肃着脸沉默不语。
“走吧。”晏浮笙笑着对浮玥说道。
—
晏浮笙眼神复杂,看着眼前光风霁月端坐的谢辞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谢辞归主动开口:“太子殿下不必介怀,寻常犯人一样审讯即可,该交代的臣…谢某都会交代。”
此刻坐在这大牢里的,不是晏朝的官员,而是谢辞归,一个杀人犯。
晏浮笙还记得初次见他,一身衣衫破旧却洗的干净,挺直的脊背仿佛不会被任何外物压垮。
一句“虽在穷巷,然必将为民”让他注意到这个寒门学子。
他的状元是他晏浮笙钦点的,后来的政绩也确实证实了他的才能、抱负。
“为什么不能用律法重办呢?”
听着太子殿下话语中的惋惜,谢辞归笑出声:“您就当我谢某人是为了私欲泄愤吧,天下不平之事几何,不若由我来亲自送他们上路,也好叫他们有个伴。”
后续自然是供认不讳,证据确凿,凶手的口供都不曾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天色擦黑,时晏才和晏浮笙分别,先去了塔木他们住的宫殿。
“王,谢大人怎么了,咋就被带走了啊?”
沉不住气的塔木见到时晏来了,连忙上前询问,其他几个人也围了上来,显然也很是挂心这件事情。
时晏淡声将事件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塔木,但隐瞒了对谢辞归的处置,只说不会要了性命。
终究还是惜才,晏浮笙思踱半晌,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谢辞归按律当斩,可就像时晏说的,为了那些坏事做尽的恶人将一个满腹才华的臣子赐死,多少心里纠结。
最后还是时晏的话给了他头绪:“该杀的杀,有价值的扔去能发挥他价值的地方不就行了,又能赎罪又能发挥作用。”
至此惩处敲定。
塔木对时晏的话说一半敢怒不敢言,最后的处罚虽然不知道,但没要命,那应该没什么大事。
只要活着,啥都没事。
一切都尘埃落定,回归运行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