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舜趁夜而行,季云在后面紧紧跟随,并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的嘴来上一巴掌,但转念一想,要是林若锦不肯原谅他的话,这巴掌就当着她的面打,她一定会心疼自己,然后他就可以趁机解释……
转过长廊,距离林若锦的房间只需再过一个小门时,一男一女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
小屋外,林若锦接过鸩崖送来的红枣汤,用无事发生般的口吻招呼鸩崖去屋外的石头凳上坐一坐。
鸩崖虽然看出了林若锦故作坚强的伪装,却也没有以关心的目的对她刨根问底。
毕竟猎物尚未表现出渴求怀抱的示好,猎人的绳套自然不能轻易套上她的脖颈。
二人坐下后,林若锦搅动着红枣汤。
“明日晚上,由官府开办的烟火大会要在山下的落花镇举办,要不要一起去散散心?”
林若锦蹙起眉头,她又想起了他。
“我是个孤儿,虽然想去却也只能一个人,怪无趣的。这样热闹的集会还是得结伴同行才好……”鸩崖恰到好处的半抬眼眸,展露浅浅笑意,“小锦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不喜欢热闹,况且……”
况且,她的师父才刚刚去世,一想到师父,林若锦的心就沉痛不已。
“是吗,那真是可惜……”鸩崖语带失落。
注意到林若锦的表情发生变化,他又垂下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怪我唐突了,只是我从小就孤身一人,从没有去过那种热闹的地方,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便想着……都是我的不对,小锦你别介意,是我不该强人所难……”
林若锦无措的握住碗边,看着黯然神伤的男子,犹豫半晌才道:“我…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我最近的确遇到了很多事所以心情不好。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去的话,我可以……”
“不可以!!!”
一道隐含着怨气的声音,猝不及防的打断了林若锦的话。
二人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看向小院门口的方向。
门口,百里舜衣衫带血,脸上的表情阴沉沉的,身旁的季云快步走上前来,再次将林若锦捧在手中的红枣汤拿走。
“哎呀,又是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两次上手抢一个姑娘家的东西可不太好啊!”鸩崖没了笑意,正要起身,却在转头的那一瞬愣住了。
刚才他没看清门口之人的样貌,如今那人正一步步走近,他这才看了个清楚。
不会有错的,这人是百里舜!天水楼楼主百里舜!几年前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前不久还被美人抱了个满怀的某人,如今又生龙活虎的站在这,林若锦只觉好笑。
鸩崖目光晦暗,看向那四目相对的两人,几乎是瞬间就猜想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还是他先一步打破了僵局。
“你来的真是巧。”林若锦眼看着鸩崖和季云一同离开,她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不过也挺是时候的,我正想把这东西还你。”
说罢,林若锦掏出修好的玉镯双手递到百里舜面前。
玉镯的断口处已经用了银线缠补,虽然修补的手艺不精,但也看得出用心。有种锦上添花之美,让其更显小巧精致。
两不相欠,从此陌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想让她还,也不想让她和自己互不相欠!他想要的是永永远远的纠缠。
“不要还给我!”百里舜声音低哑,似是恳求般的握住林若锦的手,“我记起来了,我之所以会喊璧如月的名字,是我意识模糊的时候看见了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我的心意从始而终都只有你!”
林若锦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挣扎后退了没两步就被他抵在了亭子的石柱上。
凉意从背后袭来,林若锦的心慌了一瞬。二人靠的很近,温热的呼吸互相纠缠。她感到有些难堪,冷着脸撇过头去。
“你又流血了。”
“不管它,不要管它!”百里舜平缓的语气里隐约透出一抹急切,“别恨我,是我的错,我会改……”
“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执着,真正的你面对我时从不卑微。”
“如果我的卑微,我的狼狈能让你相信我的真心,那卑微又如何,狼狈又如何?为了你我是情愿的。我知道爱来之不易,所以我愿意做你的追随者!”
百里舜的捧起她的脸颊,本以为她还在记恨自己才不愿正脸看他,却不想此时的林若锦正眼角含泪,满是悲伤。
他知道她会落泪不是为了自己这一番情话,但他并知道她其实是在感慨自己做梦都想得到的珍视还有爱。
即使情节再荒诞再曲折,不过是小说世界里一字一句描绘出来镜花水月,终是要有落幕退场的那一天。
他心疼的吻去她的泪珠,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唇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是他还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之地。
忍着那强烈的冲动,克制的做一个正人君子,百里舜将人打横抱起,直接往屋里走去。
“你做什么!”林若锦惊呼一声,还握着玉镯的手微微颤抖。
“你的回答多晚我都可以等,但是现在我不想听。时间到了,你应该要休息。”
休息?这还要定点休息?
“放开!”林若锦虎着脸,空出一只手想狠狠锤他,又怕她这一下再给他锤成重伤,“男女授受不亲!你再不放开我可就报告掌门了!”
“可以一试~但我和帝酃师是忘年交,我担心你告不赢~”
林若锦无语的张大了嘴,她竟然不知百里舜失忆后竟然会变得这么厚脸皮!
“你这是耍流氓,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我和你……”
“那,等你答应我的求爱,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相亲相爱了?”百里舜狭长的凤眸里闪动着希冀的光。
暧昧突兀的转折让刚才还尴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林若锦再也忍不住,铆足劲儿狠狠锤上他肩膀,见对方吃痛,她顺势转移话题,“你在问心湖发生了什么?怎么受的伤,说来我听听。”
百里舜脸上的笑意僵住,湖中之事他并不想再提起,实在是难堪。
只是,那湖底向自己袭来的邪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他自己也并不知晓。
为什么帝酃师会让他拿回那样东西呢?他更是一头雾水,而且他虽然是回来了但他却总觉得以自己的能力来说,是不可能也不应该会应对的如此费劲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湖里有看守通天晷的湖灵和亡灵邪气,一时走神被伤到了,好在我记着你的嘱托,拼了命和他们打了一架,这才能好好的回来见你。”
注意到林若锦落在自己胸口的视线,百里舜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天你答应过我了,明晚的烟火大会只能陪我去。要是你想好了愿意接受我,就戴上这个镯子和我在青云的山门口处相见,多久我都会等你,多久都会!”
林若锦心口一窒,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抬起头。
“那,要是我去了,你还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
“我希望……”
午夜,月亮隐入厚厚的云层。
百里舜走出林若锦的房间,季云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主子,东西已经给青云掌门送过去了。”
百里舜点点头,淡淡的夸了他一句,便准备回自己的客房。
“主子,您的脸色很差……”
百里舜忽然长舒了一口气,稳住有些晃的身子,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处,那里还有滚烫液体缓缓渗出,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袭来,让他冷汗涔涔,视线模糊。
“无碍,等过了明晚再修养也不算迟……”
冷风阵阵,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响从青云正殿的方向透过风送了过来,时断时续,一点一点撕破宁静的夜。
青云的大殿上,静谧的月色透过窗棂洒进来。
大殿各个角落的灯笼依次点亮,屠鸿和蕴颜二人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酒蒙子屠鸿今日又喝了很多米酒,醉意上头的他早没了耐性。
“大师兄,今晚叫我们俩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屠鸿话音落下,又觉自己这话问的不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蕴颜。
蕴颜眉头紧锁,余光看向摆在大殿中央架子上的三样东西,依次分别是削魂刃,断心石和一杯水一样的液体。
先不论这最后一杯不知名的液体,单说这前两样就很不得了,那可是青云藏宝阁中,上了名册的禁忌之物!
二人身前,帝酃师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的坐在最上方。
“我要做一把斩心刀,材料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你们相助,将东西炼成。”
听到这话,屠鸿一下子就清醒了,“什么?大师兄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要用它把如月的‘心’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