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诶诶？”
一连串惊讶兼崩溃的叫喊之后，繁枳蹲在了地上，抱着楼顶承重柱，一下一下地把头往上撞。
明明之前她才确认过，附近只有姚陀一只鬼魂。
可是为什么，出现的是麦泽啊！
她的六个月阳寿！
看着女孩快要去世的表情，麦泽麦泽满眼歉意，双手合十，不住地道歉着：“对不起啊，我有点私心，所以你扔出去的时候，我给抢过来了……不过你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帮忙！”
繁枳抱着承重柱，缓缓回头，可怜兮兮地看了麦泽一眼。
完蛋，她好像要哭出来了。
麦泽吓了一跳，立刻蹲下来，在她身边飘来飘去：
“叔叔真的不知道这张符纸对你这么重要，叔叔就是有事想要拜托你，真的很抱歉啊。”
【小枳啊，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但是……】
【他来都来了，你和他唠唠吧？】
【先唠他六个月的。】
太扎心了，前辈们……
“没，没事……”
繁枳吸了吸鼻子，满眼哀怨，却只能破罐子破摔，颤抖着声音道：
“叔叔……知道有关涂满月和姚陀的事情吗？”
她的符纸她先问。
麦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忆着：
“姚陀，那可不是个好东西，又疯又坏，我对这个老师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你想来这里，不会是想要超度他吧？他那样的人可不值得多给他费半点功夫……”
说到这里，他又看到了繁枳那双哀怨的眼睛。
阿拉，说多了。
“涂满月啊……你们班的前班长嘛，”麦泽尴尬地笑了笑：
“我知道她，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也难怪我家小子会喜欢。”
“什……什么？”
繁枳突然像是满血复活了一样站了起来，“蹭蹭”两下跑到了麦泽面前，看着他那被水泡过而显得异常苍白的面庞，忙不迭地问道：
“和涂满月谈恋爱的就是麦集舟吗？”
“啊？”
麦泽也被这个反应弄得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摇头否认：
“当然不是，那个小姑娘拒绝了我家小子，我家小子还因此失恋伤心了很久呢！”
那就排除了？
麦泽点了点头，哭笑不得地说道：“当时他们那个姚陀还为此特意在全校面前通报批评了我家小子，气得他回来跟我骂了老久。”
“姚陀还通报批评了他们？”
繁枳再次陷入了沉思，皱着眉头，低声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为什么到了涂满月这一边，却闹得这么大呢？
甚至闹到，涂满月会在放学之后单独留下来找姚陀对峙？
繁枳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就掉入了另一个谜团之中。
而麦泽回忆完这些事，又忍不住问道：“小谢，你要干什么？”
繁枳还在想刚刚的问题，下意识地回答着：“查真相啊，两个人死的不明不白的，而且姚陀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留在阳间，总会出事的……”
她丝毫没能看到，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麦泽的眼神有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色彩。
“小谢啊，鬼魂留在阳间，会出事吗？”
“啊？”
繁枳缓过神来，回看着麦泽，却不如之前那么笃定，只是换了个口吻，说道：
“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姚陀在阳间停留了一整年，现在的确已经失去大部分的自主意识，现在甚至连生前的记忆和杀死他的凶手都不记得了，这样看来，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吧？”
麦泽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迟疑，仅仅五分钟的谈话时间，他在原地飘了足足十几秒，才犹豫不决地追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直留在小子身边，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
繁枳有些不敢确定，她只认识两个常年和鬼魂相伴的人，一个是江祉野，可是段衔枝是阴司，和普通的鬼魂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另一个就是高止水，但司舞璇是封鬼令继承人，也不知道体质会不会有差别……啊，不对，高止水本身也算不得多正常。
不敢承担这个责任，不敢引导麦泽的思维，繁枳只好避重就轻道：
“您现在还能陪他一起说说话，已经算是减少离别的痛苦了。”
麦泽摇了摇头，纠正道：
“不，我是问，我家小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繁枳再次语塞。
“这……”
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麦泽，而麦泽似乎并没有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答，缓缓在四周看着，抢先一步说道：
“我家小子，会陷入回忆之中，和这个社会脱节，被我这个早就死去的人拖累，对吧？”
繁枳迟疑着，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麦泽的想法，逐渐开口：
“叔叔……”
麦泽笑了笑，摇摇头制止道：
“就这两天的功夫，我都看到了，我家小子一门心思都围着我转，他的课业，他的朋友，他的生活都被搞得一团糟，现在他身边还有关心他的人，等到了日后，别人对他的耐心消耗殆净，那么，他就会变成一个，因为父亲死了收到重大的心里刺激，从此会对着空气说话的一个，神经病。”
繁枳连忙开口阻止道：“没有这么严重的，叔叔，我们七班都会……”
麦泽再次打断着：“你们都是一群好孩子，但是以后，谁会有这个耐心去好好了解我的儿子呢？”
“我舍不得离开我家臭小子，但是我家臭小子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啊，”麦泽摇头晃脑地伸出食指，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就是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吧？”
他说到这里，还十分嫌弃地抱怨着：
“那个，让小子看到我的老人，七十多岁了还跟二十岁时的妻子在一起，到现在都没个伴，我可不想我家小子以后变成这样。我死了就死了，他可不能随我而去了。”
“虽然但是……”
繁枳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就这件事情，叔叔你自己去道别就可以了，为什么坑我一张要了我六个月寿命的显形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