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今日在瑞竹轩说的话，也许别人会深信不疑。
但裴铭不会，他清楚地知道哪些是实话，哪些是她精心准备的谎话。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确信，依依确实占过绿袖的身子，只是五年前玄峰那一剑，依依才离开这具身子。
至于她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另一具身体里，他也不知情。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个性子精灵古怪、想法更是天马行空的女子。
“公子何意？难道说姑娘说谎了，她并没有找到父母？”
裴铭没有说话，眸中满是深意。
有一件事他确实觉得蹊跷。
依依到底是不是昙家人？
当初昙家人盯上依依，是不是因为绿袖？
假设依依不是昙家人，那么子谦为何会出现在依依身边？
子谦明明是元晟的人，而元晟是昙家人无疑。
可依依若是昙家人的话，她现在明明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子谦为何还跟在她身边？
另外。
她看了眼眸中满是慌乱的绿袖。
他有些怀疑，绿袖，会不会才是真正的昙家人？
“公子，你怎么了？”
见裴铭忽地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墨良忙忧心开口。
“公子可是在想姑娘的事？”
好一会，传来裴铭疲惫的声音。
“先回去吧。”
“公子~”
刚走几步，柔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墨良忍不住在心里叨逼叨。
这位做的丑事都被当众揭露了，还故作柔弱装可怜呢。
果然邓公子骂得没错，不知羞耻。
看公子会不会理你。
出乎意料地，裴铭不仅停下脚步看着绿袖，面色也很正常。
以前见到小公爷这副毫不显露内心情绪的平静神色时，绿袖总在心里暗自难过。
现在再见这同样的神色，绿袖简直要流下泪来。
不论小公爷心中如何看待自己，起码他这副神情表明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
这样就很好了。
等回去后她一定好好想想。
柳依依今日一番大动作打得她措手不及，但只要仔细琢磨，就能找到许多破绽。
只要她理清这些破绽，并告诉小公爷，柳依依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正准备朝裴铭走去，淡淡的声音忽从前方之人口中传出，不带一丝感情。
“墨良，找辆马车送绿袖回去。”
“……是。”
吩咐完，裴铭转身走出云鹤斋，唯留绿袖一脸不可置信站在原地。
周围仍是有人对绿袖指指点点，墨良也不阻止，冷眼旁观。
情理上说，依依姑娘曾经占用过这个身子，要真说对绿袖有多厌恶，墨良也不至于。
但这人现在毕竟不是姑娘，是冒用姑娘身份贪慕虚荣的小女子罢了。
轻轻摇了摇头。
“绿袖，走吧。”
“墨良。”
绿袖声音有些不稳。
“公子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绿袖，公子十九岁就金榜题名荣登榜首，你觉得呢？”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
墨良明白她想问什么。
公子既然早就知道身边之人不是姑娘，为何还要留绿袖在身边。
这个，他也不知道啊。
“公子的心思，岂是我们能参透的。”
见她一副委屈狠了的样子，墨良忍不住轻斥了几句。
“真要说的话，你还得感谢依依姑娘，若不是她，你以为你这几年的日子能这样好过。
“你放心好了，姑娘是心善之人，既然她刚才没说会对你怎样，今后就不会找你秋后算账；姑娘不找你麻烦，公子就不会对你如何。”
“心善？”
刚才还频频落泪的女子，听了墨良的话后陡然提高了声音，眼底闪着压抑不住的恨意。
“今日过后，我就要被整个京城的人取笑，国公府那些下人见了我定然也敢当面奚落我。
“这些，都是拜她所赐，你竟然还说她心善！”
“……”
墨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白说了。
轻轻摇了摇头。
是他着相了。
这个人只是与以前的依依姑娘有着一样的样貌，她毕竟不是姑娘。
不再说话，径直朝门外走去。
绿袖就算再不甘，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急忙跟了上去。
-
镇北将军府
“小主子，你总算回来了，甄将军正找你呢。”
离开云鹤斋后，柳依依又去荣秦王府待了一会，直到现在才回来。
因着昙彰的关系，今日去云鹤斋不宜带上娇娇，便让她留在将军府。
见她火急火燎的样子，柳依依笑道。
“怎么了？甄破云找我做什么？”
“他没说，但是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他见小主子还没回来，刚才把子谦叫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柳依依直接坐在桌旁，早有伶俐的丫鬟送了刚沏好的茶送来。
丫鬟上了茶后，猜到两位姨奶奶怕是有事要谈，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娇娇坐到柳依依对面，小心翼翼问道。
“小主子，顺利吗？”
柳依依拿起茶盖，轻轻拨开茶叶。
小喝了一口茶，这才抬头看向娇娇。
“想什么呢，就绿袖那个没脑子的，你家小主子我还对付不了她？”
“我当然相信小主子的本事，就是担心裴小公爷突然发抽，非要护着那个不要脸的。”
“他不会。”柳依依轻轻抿了下唇。
这时，一人打开门帘走了进来。
是子谦。
“你回来了啊。”子谦语气听不出什么异常。
“甄破云找你做什么？”
子谦撇了撇嘴，坐在娇娇旁边。
“他问我你究竟是谁。”
“你告诉他了？”
“没有，虽然估计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云鹤斋的东家了，但你和父亲没说，我可不敢随便跟甄将军说什么。”
柳依依猜想甄破云要见她，估计也是为了这件事。
刚才在荣秦王府耽搁了一些时间，又跟元宝说了好一会话，这么小半日的工夫，云鹤斋内发生的事也差不多传到甄破云这里了。
“来了。”
柳依依到前厅的时候，甄破云正大刀金马坐在座位上。
见她进来，淡淡看了她一眼，接着随意指着右侧的一个位子。
“坐吧。”
应该是甄破云事先交代过，柳依依刚才在外面就没见到下人，厅内也没人。
刚坐下，就听座位上的人咳嗽一声。
“那个，四娘真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