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毅在没有见到南风虞与傅迷白之前,只是心急如焚,此刻看见南风虞那无助的眼神,再扫视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傅迷白。
刹那间鼻子微酸,他掩下心中的苦涩,沙哑的声音开口道,“虞儿别急,舅舅先看看。”
“好。”南风虞瞬间将位置腾了出来。
空毅替傅迷白把完脉后,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舅舅如何?”
“如何?情况真有那么严重吗?”傅舟忆满脸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
空毅放下傅迷白的手,面色凝重,仿佛压着千斤重担:“情况很严重,目前迷白体内有两股毒,但好在这两股毒相互排斥,最原始的那股毒暂时压制着新毒的蔓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若不是之前体内那股毒,这次这毒早就要了他的命了。”
“那还有救吗?”南风虞心有余悸,眼中满是担忧,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空毅抬眸看了看南风虞焦急的模样,心疼的紧,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安慰道:“放心,有救的。舅舅的医术,若是称天下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他的话语自信满满,仿佛已经看到了傅迷白康复的那一天。
南风虞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空毅扫了一眼南风虞和傅迷白,只见他们周身湿漉漉,毫无往日的得体。
他开口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这儿有舅舅守着。”
南风虞想都没想,断然拒绝:“不了,我不累,我就在这儿看着他。舟忆,这一路你辛苦了,你先去好好休息吧。”
傅舟忆下巴处已冒出些许新胡渣,昔日翩翩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也消失不见。
他抿了抿嘴,想着如今他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答应了。
“于管家,麻烦你带顺王殿下到客房休息用膳。”
“是。”
傅舟忆离开后,屋内的空气又瞬间降到冰点。
空毅从口袋中拿出一颗黑色药丸让傅迷白吞服,但傅迷白死死抿着嘴,药丸根本无法进入他的嘴里。
多次之后,空毅有些急躁地掰开他的嘴,如同使尽全身力气般,使劲地往他嘴里塞,但傅迷白的上颚好似有千斤之重,死死地压着下颚,连一丝空气都无法进入。
几番折腾下来,空毅的额间已渗出了一层细汗。
空毅气鼓鼓地站起身,生气地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傅迷白。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夸赞傅迷白,还是该责骂他。
说他不对吧,他的防备心极强,即便是在昏迷的状态下,也让他人丝毫无法撬开他的嘴。
说他对吧,在这生死关头,嘴巴咬得这么紧又有何用。
南风虞站在床前,目睹着空毅屡次喂药均以失败告终,她面露窘色地说道:“舅舅,让我试试看吧。”
空毅稍作犹豫,紧接着便把药丸放入了南风虞的手中,“行,你来试试,这小子警惕性太高了。”
话毕,空毅似乎故意给两人创造独处的空间,假借抓药之名,带领屋内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顷刻间,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南风虞和傅迷白。
此时,南风虞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将药丸送进傅迷白的口中,可他的牙关仍然紧闭。
“傅迷白,你快张嘴啊!我求求你了,张嘴啊!!张嘴张嘴!!!再不吃药,你真的会没命的!!”南风虞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恳求着。
然而,昏迷中的傅迷白紧闭着双唇,毫无反应。
就这样,南风虞不断重复着喂药的动作……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颗药丸依然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南风虞终于崩溃了,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无助地望着床上的傅迷白。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滴落在她拿着药的手背上。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水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水。
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口药丸,在嘴里嚼碎。
然后,喝了一小口水,含着这口水和药,俯身朝着傅迷白那毫无血色的双唇吻去。
她将嘴里的药一点一点、慢慢地渡给他,眼看着药一丝丝进入他的嘴里,可下一秒,却又全部吐了出来,一点也没有进入喉咙。
南风虞看着药水从他的嘴角流出,连忙伸手拿出袖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
南风虞的双眸被泪水浸得晶莹剔透,她站在床边,俯视着床上的傅迷白,见他无论怎样都不肯张嘴吃药,心中既气恼又无奈。
她泣不成声,话语中带着坚定的决绝,“我告诉你,傅迷白,你再不乖乖吃药,我绝对不会再管你了!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理会!我不是一个可以忍受寂寞的人。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别指望我会为你守寡,想都别想!我肯定会去寻找另一位如意郎君,幸福地生活下去......”
话还没说完,南风虞的哭声更加凄惨了,透着无尽的悲伤。
她望着床上傅迷白那无言的苦笑,心中自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竟然跟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讲道理,甚至还威胁他。
她抬起手随意搽了搽眼泪,眼里透着坚决,她又将药和水含在嘴里,俯身一点点、更慢的喂给她,直到整个脸颊都酸痛了,她依旧保持着缓慢的速度,只求能药能在他嘴里呆得更久一些。
但这次她感受到傅迷白久必的双唇微微张开的一些,她瞬间喜出望外,再接再厉,她将剩余的药全部含在嘴里,一点点喂给他。
这次颇为顺利,全被傅迷白吸入了胃中。
看着傅迷白一滴未洒之后,她终于笑了出来,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傅迷白的额头上,柔声细语道:“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喂完药后,南风虞便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紧紧地握着傅迷白的手,仿佛害怕他会在下一瞬间如轻烟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