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山的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渔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胸膛，她呼吸变得紊乱而急促，连靠在她身上的夏小言也有所察觉。
    “你还好吗？”夏小言轻声问。
    姜渔没有回答，怔怔看着刚才为了挡了致命一击的男人，他此刻半身染血，高大的身躯勉强维持着平衡。
    此时的顾千山已不是她认识的顾千山，像一个身负重伤却不肯倒下的杀神。
    李翔浑身战栗却不敢发出一个字。
    他从顾千山的眼神里看到了真正的杀意，那种狠决的，让他生不如死的压迫感直达他灵魂深处。曾经李翔以为自己不怕和夏小言同归于尽，可这时他开始懊悔，后悔惹上夏小言和姜渔。
    如果知道她们背后有顾千山这样的人，打死他也不敢对她们动手。
    警察们正感到为难，救护车开了进来打破了僵局。警察招呼一名护士给李翔做了简单的包扎，就铐着他上了警车。
    顾千山终于放松下来，神情恢复常态，夏小言在医护的搀扶下上了一辆救护车。
    “他需要担架！”姜渔指着顾千山对医护人员说。
    见夏小言已经安顿好，姜渔跑到顾千山身边指挥保镖将他抬上担架。
    “我没事......”顾千山咬着牙对姜渔说道。
    “闭嘴，躺上去！”
    姜渔忍不住吼了出来，她看着顾千山因为疼痛额角冒出的青筋，心里突地揪成了一团。
    几名保镖见她对顾千山发号施令都吓了一跳，不过能在他身边服务的都不是傻子，立马有人看懂了形势，连忙附和姜渔，七手八脚把顾大总裁抬上了救护车。
    医生护士给两名伤员测心率量血压检查伤口，顾千山正被护士按着对他骨折的左手小臂做应急处理，顾千山却盯着姜渔道：“她手臂也受伤了，先给她处理吧。”
    小护士正一脸温柔的欣赏顾千山的俊脸，冷不丁被打岔，她条件反射说了声好，随即反应过来扭头问姜渔：“你哪只手臂受伤了？能动吗，抬一下试试。”
    姜渔老脸一红，指了指自己被割破一条小血口的胳膊，讪笑着道：“一点小伤，我已经喷过碘伏了。”
    “什么小伤，你去看看她，如果必要马上缝针。”顾千山又板起脸。
    躺在急救床上的夏小言突然幽幽的开口：“我的命好苦啊，都躺救护车上了还给我喂狗粮......”
    小护士闻言睁大眼睛，目光在姜渔和顾千山两人间转来转去，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帅哥你别担心，我眼力是我们科室最好的，刚才我看了，你女朋友的伤不用缝针。”
    “女朋友不用缝针，男朋友用不用？”夏小言小声问。
    此言一出，姜渔觉得救护车里的氛围愈加尴尬，姜渔佯怒：“你能不能别说话，浪费精气神，你死了不打紧，刚才我豁出命救你算白费了！”
    夏小言白眼一翻：“没准刚才你没来，这会我已经投胎了，还投到富豪家，成了千金小姐。”
    “敢情我还挡了你的财路？你还有没有良心？说好了我俩死了要坟头对坟头，经常一起玩，结果你想的一个人投胎？哼，终究是我错付了。”
    “大不了投胎到你家给你当闺女。”夏小言想到什么嘴角勾起，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投到我家？到我家当富豪千金？大姐，我都穷成啥样了，给我当闺女断奶起就得干活......”
    “啊！顾千山的闺女还不是千金大小姐？”夏小言促狭的扫了一眼顾千山。
    姜渔一怔，夏小言这个坏家伙，原来在这儿等她呢。她偷偷看向顾千山，见顾千山若无其事的盯着护士的动作，似乎并不在意夏小言的调侃。
    姜渔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
    下一秒护士上固定器的手抖了一下，惊讶的叫起来：“您，您是顾千山？顾总？诶，心率怎么升得这么快？”
    “嘶......”顾千山皱眉“你碰疼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难怪我看您面熟。”护士赔着笑替顾千山把胳膊吊了起来，从刚才看热闹的神情变为了恭敬的态度。
    医生护士瞬间都进入了贵宾接待模式，又是吩咐驾驶员平稳驾驶，又是递水拿靠枕。
    看着眼里装着顾千山，脸色潮红的姜渔，夏小言暗自叹了口气。
    这个她最好的朋友，终于还是越线了。
    众人到了医院，医生建议夏小言留下观察一晚，而顾千山右脚因为及时处理没有大碍，左臂的骨折经过固定后就可以回家了。
    顾千山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一脸若无其事，姜渔却无法淡定。她知道顾千山是有多爱户外运动，攀岩徒步滑雪都是他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为了救她让顾千山今后无法继续他的爱好，姜渔想想都心疼得不行。
    无视顾千山的阻拦，姜渔忧心忡忡的跑进办公室问医生：“医生，他喜欢攀岩，滑雪，以后会有影响吗？”
    医生是个面容和善的秃头大叔，打量着姜渔笑眯眯的道：“这要看恢复情况，我也不敢保证。不过这段时间需要家属细心照顾，注意不能乱动，如果照料得好像他这么年轻身体底子好的，恢复如初也有可能。”
    “也就是说，有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姜渔瞪大了眼睛。
    秃头大叔咳嗽了一声：“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这时顾千山也坐着轮椅折返了回来，他不耐烦地敲了敲门。
    “你走不走？”
    姜渔连忙说：“走啊，怎么不走。”又一脸诚恳的对秃头医生道：“是不是只要细心照顾，他大概率就能完全康复？运动也没问题?”
    秃头医生认真的点点头：“基本就是这个情况，家属多费心了。”
    姜渔给了医生一个了然的眼神，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好好照顾顾千山，回报他替他挨一棍的恩情。
    顾总从小的老相识，骨科主任秃头医生朝门口冷着脸的顾千山意味深长的一笑。
    顾总，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坐上回臻园的车，姜渔还觉得一切不太真实，为了避免尴尬，她以不想碰着顾千山的伤处为名，坐了副驾驶，让顾千山一人坐在后排。
    路上姜渔一遍遍回味着顾千山舍身替她挨下重击的瞬间，心里百般滋味翻涌，她忍不住从后视镜偷瞄顾千山。
    顾千山阖着双目，靠在椅背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见他这个样子，姜渔更大着胆子偷看，几乎看得目不转睛，像要通过后视镜把顾千山身上看出花来。
    正当姜渔看得津津有味，顾千山突然开口。
    “今晚为什么不在医院陪你朋友？明天我可以替你请假。”
    安静的豪车内，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姜渔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你没睡着啊？”
    “怎么，我睡着了你就继续偷看？”
    “我才没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刚才医生说了你如果想完全恢复，就需要精心照料，必须随时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姜渔嘴硬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陪她，医生都说了她没什么大问题，今晚就是在医院睡一觉观察观察，反正我陪着她也是睡觉，还不如回去陪你......”
    说完姜渔又觉得怪怪的，改口道：“反正我陪着她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回臻园，明天还上班呢，臻园离公司更近。”
    顾千山挑眉：“现在半夜两点多，明天警察还要上门录笔录，你确定你明天还要去上班？”
    “上啊，为什么不上，笔录你替我跟警察叔叔说一声，我下班回来录。”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事业心。”顾千山的语气带着戏谑。
    姜渔假装不知道顾千山在调侃她，抬头挺胸道：“对！我是要站上事业巅峰的女人。”
    顾千山打量了她片刻，随后嗤笑一声：“姜渔，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明天必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