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叹了口气：“还是瞒不过你。其实我一直跟的项目明天一早要过会，主讲人是我，如果我明天不去，相当于放弃了这次机会。这个项目我花了很多心血，如果放弃就是给别人做嫁衣。”
为什么和顾千山一起回臻园，而不是留在医院陪夏小言，当然有这个原因。可并不是全部，姜渔心里清楚，可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初面对醒来后懵懂的顾千山，她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可经历了这漫长的一夜，有些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她无法再以混不吝的女流氓姿态面对这个男人。
“难怪。”顾千山微微颔首，认可了她的解释。
“这是我进公司以来正式接手的第一个项目，明天就算喝十杯美式我也要去！”
“姜渔，有时候你真的特别笨。”
“什么？”姜渔正想反驳，看见顾千山吊着的左胳膊，又把话咽了回去。
“策划部的过会时间是谁定的？”
“我们部门经理老胡和营销副总敲定时间啊，两个营销副总要有一个参加，张总和何总他们都非常忙，定了时间就不能......”突然姜渔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张大嘴，直勾勾盯着顾千山。
“想起来了？”顾千山一脸嫌弃。
姜渔一拍大腿：“差点忘了，你才是大老板！你当然可以让他们改时间！”
顾千山：“呵，真聪明。”
司机忍不住笑道：“姜小姐真是，那什么，大智若愚，对，大智若愚。”
顾千山：“成语用得不错。”
姜渔鸭子死了嘴壳硬：“我是怕别人觉得我搞特殊......”
“不用担心，秦沐知道该怎么低调处理。”
“秦沐，是，秦总助好像无所不能。”
“他当然很能干，否则我也不会让他当我的总助。”顾千山似乎陷入思索，忽然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也让我刮目相看，赤手空拳就敢和歹徒拼命。”
“嗨，我姜渔从来没怕的......”姜渔拍着胸脯以为顾千山真的在夸她，直到她从后视镜看到顾千山阴沉的脸色。
姜渔立刻止住了自我吹嘘的话头，她想起今晚欠了顾千山那么大的人情，还没来得及好好向他道谢。
如果李翔那一下钢筋真砸中她的脸，轻则毁容重则小命不保。
要说姜渔当场给顾千山磕一个都是应该的，可不知为什么，此时就一句简单的感谢，一向能说会道的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听说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谢谢你救了我，让我重获新生。
感谢顾总，您像天神降临救了我的狗命，这辈子我为您当牛做马......
姜渔在肚子里一遍遍的打腹稿，怎么都觉得差点意思。
原来大恩不言谢是这个感觉......
眼看马上车就要开到臻园，那边早就收到了通知，等下了车，佣人们来接顾千山，他们自然会分开各自回房间。
如果现在在车上不说，今晚就没机会当面的向他道谢，姜渔深吸口气看着后视镜缓缓开口。
“顾千山，今晚的事谢谢了！”说完见顾千山依旧半阖着双目没反应，连忙又道：“我真的很感激，你是我的英雄。”
顾千山终于睁开眼，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答道：“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姜渔满头问号，他这是什么反应？替人挡钢管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吗？
谢谢。
不客气，我应该做的。这也太小学生课本了！
和how are you ?回答 fine，thank you.有什么区别？
就差一句，请叫我红领巾。
草草草，什么鬼对话！害得自己还搜肠刮肚酝酿了老半天......
也许顾千山真是本性崇高，就爱舍己为人，对她姜渔根本没有半点那种意思。
姜渔突然感到烦躁，她摸出手机开始假装刷朋友圈，其实手指都没动。
当车终于开进了臻园车库，姜渔忍不住再次抬头盯着后视镜里的顾千山，却发现顾千山也在看她，她像触电般立刻低下了头。
“姜渔。”顾千山突然轻声唤她的名字。
“嗯?”
“你不用觉得亏欠我，我说了是我应该做的。”
“嗯，谢谢，我知道，你是助人为乐的红领巾。”姜渔笑着开玩笑。
顾千山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无奈：“不是你说的吗？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姜渔瞬间石化，过了几秒才看向司机，司机一脸淡定，浑身写着我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倒也不用这么认真......”姜渔开始语无伦次。
顾千山，你牛逼啊，都2024年了你还相信这个！
哦，不对，他的时间还在2014年，原来如此，十八岁的他真抱有那样的传统，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不管我喜不喜欢你，我都会照顾你，对你负责。
姜渔突然无比失落了，比听见那个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回答更加失落。
于是她就变本加厉的语无伦次：“这都什么年代了，其实我根本不在乎......”
姜渔也没注意到后排的顾千山脸色愈发难看。
“那你在乎什么？嗯？”
“在乎什么，哈哈哈......好像真没什么在乎的......”姜渔脑子乱哄哄的，心里来来回回就是顾千山说的那句，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责任？什么责任？去tm的责任！
姜渔的眼睛控制不住的潮湿了，好像内心刚被点燃了一把火，又硬生生被一盆冷水扑灭。大脑用尽全力去控制眼眶不要落泪，她的嘴就免不了不受控制，各种胡言乱语都从嘴里往外冒，止都止不住。
“其实我这个人特别看得开，和谁都无所谓，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真的。顾千山，你要把那点事当真，没必要。现在这世道，不看这个，大家都玩得起......”
“够了，姜渔。你能不能闭嘴！”
顾千山眼中闪过一丝痛意，下车时他没和姜渔打招呼，坐上佣人准备的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渔沉默的在车里愣了半晌，司机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姜小姐，您是还想去什么地方吗？”
姜渔如梦初醒连忙说不用，道了声谢就要下车。
刚下车，司机打开车窗把她叫住了。
“姜小姐，我多嘴说一句。今晚顾总来找您的时候是我开的车，我第一次见他这么着急。我也是男人，哎，您刚才说的话可能会伤到他。”
姜渔一怔，随即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便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她觉得好笑，司机觉得没见过这样的顾千山当然正常。毕竟失忆后的顾千山和失忆前的大不相同。
失去了十年记忆，他自然没有从前那样从容淡定，处变不惊。
他也许是在意自己的，但那种在意和她想的那种大概完全不同。
她现在该如何面对顾千山？经过这次，让她把顾千山出卖给叶芸慧，她是再也做不到了。
她长叹一声，也许五千万注定和她无缘。
保持平常心在顾千山身边当个生活助理，眼下先把他照顾好，不要让他留下任何后遗症才是正经事。
可姜渔知道，她的心境变了，无法再把顾千山仅仅视作一个让她实现财富自由的老板。
而她和顾千山之间天堑般的差距，和她一开始撒下的弥天大谎，更让她无法把顾千山视为一个可以平等恋爱的对象。
姜渔迈进自己房间，关上门扑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
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先仔仔细细照顾顾千山康复，等哪天他恢复了记忆，他们间必须要做个了断的时候，她也不会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