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两三天,为了自救,进忠也几次三番地尝试过阻止弘历去见水玲珑。
他可不像原身,傻乎乎的,一猛子劲儿全使在魏嬿婉身上。
弘历是什么人?
刚愎自用、自私虚伪。
若是因着招妓一事真的影响了他的圣誉,他不会有错、魏嬿婉身为贵妃也不能有此等污名,那最后错了的就只能是他这个蓄意媚上的太监了。
他作为替死鬼,死了不痛不痒,说不定还能给别人搏个铲除奸佞的名声,着实是有些不值。
这般亏本的买卖,他若不知道便也罢了,可现在既然知道了,那是万万不能继续做下去的。
进忠想了很多办法。
包括但不限于,旁敲侧击、婉言劝诫等等。
但是没用。
或许他的天赋还是点在做奸佞上了?
难得想办点好事儿当个忠臣,那本来伶俐的口舌却突然格外笨拙起来。
又或者是这个时候的皇上太过专权,已经听不进去除了谗言之外的话了?
无法,进忠最后只能打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意。
一边想办法给水玲珑使绊子,减少她在皇上跟前出现的频率。
另一边又将皇上想寻些刺激的消息不动声色地传给那些胆大包天的地方官员们。
毕竟,总会有那种不要命的会为了荣华富贵拼一把。
至于他,肚子疼、扭着脚了、不慎摔了一跤磕青了脸,总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让他少出现。
到时候,上小船的活计总不能还落在他的身上了吧?
进忠准备了好几天,直到想办法给水玲珑下了巴豆,让她腹泻不止难以伴驾,地方官又主动送上了怡红院的头牌清欢娘子,他才放下一半儿的心。
至于最后一件事。
进忠眼珠子一转,打上了王蟾的主意。
他突然撂挑子怕是魏嬿婉会非常不满,只有让她的人也参与其中,她才不好说些什么。
而王蟾,胆小怕事,人也不聪明,是个好利用的人选。
机会很快就来了。
弘历最近颇有些荒唐,可他总不能一直不宣召嫔妃,这时候知情知趣的魏嬿婉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进忠揽过通知报喜的差事,又得知此时魏嬿婉正带着春蝉王蟾等人在行宫的园子里闲逛,便急忙赶了过去。
好啊,园子里人多手杂,他若是在那里磕到脸,众目睽睽之下,想必还能从魏嬿婉那里得点儿赔偿?
进忠之前扒拉过原主的私房钱,差点儿要被他穷哭了。
这个傻“哔——”,不会把银子全贴补给魏嬿婉了吧?
虽然他也经常掏空自己的私房给皇贵妃送礼物,但这能一样吗?
魏嬿婉这个白眼狼怎么能跟皇贵妃比?
扶持她这么久,原主连根毛都没得到。
物质物质没有,权势权势也无,感情上的回应更全是他一眼就能看穿的虚情假意。
图啥?
进忠心里骂骂咧咧的,可看见魏嬿婉后,却又挂上了殷勤无比的假笑。
将弘历翻了她的牌子的事儿通知到位后,进忠一把拦住王蟾。
“王蟾啊,你之前借了本公公五百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王蟾一脸懵逼:“进忠公公,您记错了吧?我没借过你银子啊!”
“你想赖账!!?”
进忠故作愤怒。
“难道小爷我还能为了五百两冤枉你吗?”
他一把揪住王蟾的衣领,本就有些邪气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更加阴沉恐怖了两分,吓得胆小的王蟾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伸手推向进忠。
顺着这股几不可察的推搡力道,进忠向后倒去。
他有意识地侧过身来用手扶地,然后将自己的左脸颧骨撞在花坛的边沿上。
“嘶!”
“王蟾你胆子肥了居然敢推小爷!”
“我没使劲儿啊!”王蟾大声喊冤。
可进忠被他推倒乃是众人眼中不可质疑的事实,就连魏嬿婉也不认同地看着他。
“好了!王蟾你不小心就不小心吧,狡辩有意思吗?”
“进忠啊,这五百两本宫替王蟾还了。”
“春蝉,你过会儿给进忠公公送最好的伤药,再给进忠公公带些东西。”
魏嬿婉嘱咐了春蝉一句,佯作亲切地看向进忠。
“也算是本宫替王蟾向你赔礼了。”
进忠心中冷笑。
原主啊原主,你听见了吧?
御前太监磕伤了面容是极为影响前途的大事,可在魏嬿婉的嘴里不过是一句“不小心就不小心吧”。
至于那点儿银子和所谓的东西,又哪里比得上这么多年来你给她的万分之一?
进忠替原身不值,但面上却不露半分。
“奴才多谢炩主儿。”
魏嬿婉自以为安抚好了进忠,带着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连个头都不曾回。
她甚至非常不满地和春蝉念叨。
“进忠的脸伤了,本宫在御前的事儿可怎么办?”
你看,她记得的永远只有自己的事儿、自己的利益,她一点儿都没想起过你。
又在心中狠狠地吐槽了一句,嫌弃了一下原身的眼瞎,进忠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他正低着头要回御前告假,眼前却出现了一双精致的绣鞋,鞋尖上坠着莹润的珍珠,莫名地有些晃眼。
下一刻熟悉的清越女声就这么挤进了他的耳朵。
“好好一张脸就这么有了瑕疵,真是可惜啊。”
!!!
是皇贵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