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羽心中惊异,老眉微蹙,他凝视着陈天九,只见对方一身气势,竟与自己不相上下,心中更加确认,“此子与岳千重一战,显然未尽全力,果真隐疾在身,方显如此疲态。”
他捋须而笑,赞道:“江湖传言,果然非虚。阁下英姿勃发,真气浑厚,竟能与老夫并驾齐驱,天下高手榜第九位之名,实至名归!”
陈天九心中暗自冷笑,对张墨羽的淡泊表象不以为然,暗忖:“此人表面淡泊名利,实则对那高手榜排名耿耿于怀,言辞间处处显露其意。”
但他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反以谦逊之态一笑,心中却已盘算如何利用此机脱身,因而才故意将真气外放至九分,引得张墨羽侧目。
“前辈谬赞了,”陈天九拱手道,“晚辈才疏学浅,岂敢与前辈相提并论。但若前辈有意赐教,晚辈自当虚心以待。只是晚辈适才为友疗伤,不慎反噬,内伤未愈,恐难以尽兴。前辈若不介意,可否待晚辈伤势稍愈,再行领教?”
张墨羽岂能听不出此言,乃是提醒自己莫要趁人之危,却也毫不介意,爽朗一笑,“阁下既有此言,老夫自当遵从。待你伤势复原,我二人再行切磋。”
陈天九对此早有所料,深知张墨羽顾及名声,不会在此刻与自己动手。
他目光流转,落在岳千重身上,笑道:“但岳掌门欲留陈某两位朋友,此事却难从命。陈某唯有与之一战,前辈之约,恐要在此之后了。”
张墨羽见状,心知陈天九之意,便顺势而为,笑道:“我与岳掌门相交多年,他自会念及老夫情面,将此事暂且搁置。”
言罢,他转向岳千重,笑吟吟地道:“岳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千重面沉如水,阴晴难测,然念及眼前乃两大高手联手之势,胸中怒火虽炽,亦不得不暂且隐忍。
他指尖轻点,直指萧剑鸣,语调冰冷如霜:“此子与这位姑娘,本是外来之客,既得张兄金口,岳某自当遵从。但此人,身为我神农谷中人,断无轻易放归之理。”
陈天九轻摇头,淡然言道:“陈某早已明言,若岳掌门执意挽留,但请赐教便是。”
岳千重闻言,怒意更盛,欲踏前一步,却见张墨羽身形微晃,已立于前,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张墨羽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陈天九,深知其此举便是窥破己心,意在借他之势,欲得寸进尺,但他自己亦心怀比试之意,不愿因小事横生枝节,故而脸色虽不悦,却并未发作,只是默然不语。
岳千重见张墨羽神色冷峻,误以为是对自己的不满,暗自凛然,深知多说无益,反遭嗤笑,犹豫片刻,双目亮光悄然闪过,似是已有计较,终是侧身让步,让出一条路来。
张墨羽却不在乎其心思如何,微微颔首,以示谢意,随即转身,以手势相邀,陈天九、云梦烟、萧剑鸣三人紧随其后,与岳千重擦肩而过,遁入地道,直抵谷主夫人居所。
临出门扉之际,萧剑鸣足下微滞,回首顾盼,胸中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为一声轻叹。
陈天九察其神色,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三人在张墨羽的带领下,不欲惊动旁人,悄然跃上屋檐,化作四道轻烟,向谷外疾驰而去。
此等行径,虽隐秘至极,仍为谷中弟子所察觉,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却不知是因岳千重早已传令,亦或畏惧张墨羽之名,竟无人敢出声阻拦。片刻之间,四人已穿越谷口,消失于茫茫天际。
又行数里,陈天九忽地驻足,向张墨羽躬身行礼,感激道:“此番前辈援手之恩,陈某铭记于心。然在下尚有要务未了,愿与前辈约定时日,待伤愈之后,亲赴前辈处求教。”
张墨羽微微一笑,摇头言道:“阁下此言差矣,世间何事能及武学切磋更为重要?你且安心养伤,琐事暂置一旁。”
陈天九闻言,目光如炬,直视张墨羽,眉宇间透露出凝重与戒备:“前辈莫非欲强留陈某于此?”
张墨羽目光流转,掠过云梦烟与萧剑鸣,笑道:“阁下此言差矣,老夫岂是此等小人?你天墟观轻功冠绝天下,遇险自能脱身,但此二人却无此能。念你伤势沉重,分身乏术,老夫愿代你守护,你又何须多虑?”
陈天九心中岂能不明了话中威胁之意,然体内梦魂萦之毒犹未解除,加之又添新伤,实难与之抗衡。他强自按捺下心中翻腾的怒火,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拱手道:“前辈盛情,陈某却之不恭,只得厚颜接受了,多谢前辈一番美意。”
言罢,一行人便继续踏上了路途,绕开了砀山镇,转而向东,深入未知之境。
陈天九心知张墨羽此举意在避开神农谷的耳目,以免节外生枝,故而他虽心有不满,却也选择了沉默不语。
不料,一行人又行数十里,周遭景致愈发荒凉,竟是越走越为偏僻,直至踏入了一片幽深的山林之中。
林间古木参天,荆棘密布,云梦烟的裙摆也不免被这些锋利的枝条勾扯得七零八落,平添了几分狼狈之色。
陈天九与云梦烟、萧剑鸣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心中皆是疑惑重重。
终于,陈天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前辈,晚辈斗胆一问,未知前辈欲引领我等前往何方?”
张墨羽闻言,身形依旧轻盈如燕,未有任何停滞,只是淡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轻声道:“武学之道,博大精深,需心静如水,神凝如山。切磋武艺,自当寻觅一处幽静无扰之所。更何况你身上带伤,更需静养调息,方能早日康复。不必多问,你只需紧随,老夫自有计较。”
言毕,他足下轻点,身形竟似化作一缕清风,向前疾驰而去,速度较之先前更增几分,留下陈天九三人相视愕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紧紧跟随。
三人随着张墨羽穿林越岭,越过重重险阻,终至一处幽深莫测的山崖之下。
但见崖下隐现一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张墨羽引路,实难发现。
张墨羽于洞前止步,缓缓转身,指着洞口道,“此去路途尚远,念及尔等伤势未愈,不宜奔波劳碌,便在此洞中歇息半宿,待明日晨光破晓,再行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