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全城百姓知道被拿办的是哪些人家,城中不少人跪地叩拜苍天!都在感谢老天终于开了眼,终于让祸害岭东的这些恶人遭了报应!
崔涛进城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寻求与沐益风商议后续事宜,崔涛见到沐益风时,只见沐益风正大剌剌坐在刑府正厅主位,啜着茶汤,好不自在。
沐益风没有起身,抬手虚引:“崔大人请坐,本将刚坐下不多会,冲一壶茶解解渴,来,尝尝。”
崔涛拱手一礼:“将军辛苦了!”
崔涛落座,接过沐益风递来的茶:“谢将军!”
沐益风打了一个哈欠,眨了眨疲乏的眼睛:“大人在城外是否小憩了一阵?”
“下官倒是想小憩一会,奈何心里实在牵挂着城里事态,想睡却是睡不着。”
“那接下来大人是有的忙了,贺大人在南州清查贪官污吏及恶绅霸徒,阵仗比这大得多,派出千人暗查月余,一应人证物证详实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拿办!一干人犯到案之后,即刻进行审问,接着就是向百姓广发布告,公告犯人一应罪行,如此一来,受到欺压迫害的百姓,有了胆气一一站出来指控,可以说没有漏网之鱼的同时,也起到了安定民心之效用!待得一应案状一一依法查办惩处,得了民心,整肃了吏治,清除了坏水毒害,上得陛下赞许,下得声望大涨!民心可用之下,有志有识之人自然愿意投效,一步步往下走,是不是走出了陷足泥沼?”
崔涛越往下听,眼里的光芒越盛!
“还请将军多多教我!”
沐益风摇了摇头:“岂敢!南州所见所闻,可谓历历在目!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崔大人有才识,也有胆略,放手施为即可,何心畏手畏脚?”
崔涛直勾勾看着沐益风:“将军能全力助下官施为?”
“大人在田心村静等后续大军前来,说不得本将得在城中多叨扰几日。”
崔涛一听大喜!这么说来,心里可就有底了!只要贺大人全力支持,还怕什么呢?
崔涛心下大定,眼中全是兴奋之色,抬眼看着厅外堆了一片的箱子:“将军,这些剿获若是让孔家得知,下官恐难以承受其怒火,还请将军再护下官一程。”
沐益风看向崔涛,只见崔涛巴巴看着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才缓缓开口:“大人赏罚分明,大人任职南州府尹之初,发布政令之侧重便是确保并提高官吏衙差俸?,按大人所言,为官吏者,本就享受百姓仰慕,若衣食丰足,依旧贪索,那么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官为吏!且在衣食丰足之情形下,若有贪索被查实,罪责加倍。”
崔涛听得连连点头,但却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不是自己表达不够明白?
“贺大人在南州一通彻查之后,对全州官吏官兵衙差,还有贺大人的府兵,包括后来协助抓捕的边军,都悉数发放了奖励。”
崔涛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却是被吓得不轻:“将军,大人未经请旨,擅自提高俸银衣粮,且还发放奖励,这可都是欺君之罪,难道?”
“所以贺大人这不就被贬北地啦。”
崔涛被沐益风的话吓得脸色发白!一时手足无措,呆在当场!
沐益风饶有兴致地看着崔涛,倒是想看看这崔县令最终作何选择。
崔涛脸上稍显苦涩:“将军切莫诓吓下官,若是贬官,贺大人怎么还率领五千大军前往庆丰?就算是一州府尹赴任,哪有率领大军前往的先例?”
“陛下南巡,本将有幸得到陛下检阅,陛下在南州下的圣旨,此事千真万确。”
崔涛眉头深锁,脸上数度抽动:“下官坚信贺大人这样的好官必能得到重用!下官这就安排刑房对一干人犯进行审讯,然后将众人罪行一一公之于众。”
崔涛走出两步又转身:“将军,大军开动,钱粮耗费不是小数目,待得下官梳理一番之后,会向贺大人禀请此事。”
“崔大人先行一步,本将待刑家查抄结束后便回县衙跟大人交接。”
一听此言,崔涛倒不急着走了,转身落座选择直言:“将军,依下官看,单说这刑家查抄出来的金银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据实呈奏,下官必然将是孔家眼中钉,军需钱粮耗费不小,还请将军周旋一二。”
“那就在城中补充一些米粮去大营,一应数目本将会据实报禀给贺大人,贺大人如何奖励将士,本将相信贺大人自有主张。”
“那是,那是。北行路途遥远,轻省些最好。”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忙活了起来。
田心村,贺晨看着王腾送来的文书,沉声一叹,将文书丢进炭盆烧焚一空。
“公子,从城中补充的米粮都已跟军需官进行了交接,另外的那部分已由钱刚收录在册。”
“银锭待将士返回大营,即时奖发下去。”
“是,公子。没有想到,这岭东一县之地,这些官吏恶绅居然如此贪婪。”
“这崔涛倒是个机灵人,他当是猜到了一些内里,要不然不至于这么大手笔送出金银。”
“公子,其实崔大人想的也不错,此次借了公子之手铲除城中贪官恶绅,之后肯定能在岭东有一番作为,尤其是经此一事之后,崔大人声名必能在帝都落个响,崔大人并不亏。”
“一应账目细细记录,换个说法向帝都禀奏。”
王腾没有及时回话,贺晨笑看王腾:“腾哥,我们从平江默默无闻之下一路走来,今非昔比,都有官职在身,要想走得更远更稳,务必要居安思危!崔涛送来的这些金银,对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不小助力,既然我们用在正途,为何要给自己留有隐患?若是朝堂上有人借此攻讦于我,至少陛下知道事情始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王腾一听之下豁然开朗:“公子说的极是,我明白了。”
徐兰来到书房门口:“公子,该用饭了。”
贺晨起身一拍王腾:“走,先去吃饭。”
到了饭堂外,两桌府兵已然端坐等候,贺晨未等府兵有所动作,抬手制止:“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兄弟,趁热吃。行军在外,不能喝酒,都忍着些。”
一众府兵连连点头,都满脸笑容看着贺晨,等贺晨进了饭堂,才动筷开吃。
贺晨落座之后,乔芷舀了汤端上饭桌,贺晨和王腾径自端了汤吹着喝。
“徐兰,小芷,过来坐,趁热吃。”
徐兰和乔芷看向饭堂外,贺晨轻笑:“不用计较那些,都是庄中弟兄,快来坐。”
徐兰和乔芷落座,贺晨放下汤碗:“你们熬的鸡汤还真是鲜美!这二十余日以来,这一顿最是舒坦。”
“公子要是喜欢,奴婢到村中再去买几只来。”
“不用你们去,安排一个兄弟到村中去买就好。”
徐兰一听就明白了贺晨言下之意,低头细语:“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以后会多加注意。”
贺晨笑着点了点头:“这姜桓非要跑到城中去,我们都有鸠占鹊巢之味了。”
“公子,姜桓能到城中去学着处理一些事,肯定是想到了北地之后尽早一些上手,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公子知遇之恩。”
“是不是可塑之才,还言之过早。”
正月二十八,贺晨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案宗,胸中怒火熊熊!崔涛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崔大人,这些人罪恶滔天,若不让岭东百姓看着他们人头落地,恐难息民怨!不知崔大人可敢砍下这些人的头?”
“下官敢!”
“好,命人通告全城,但凡想到码头监刑的百姓,都可前往,但切记锁好自家屋门,另外便是严禁哄挤!”
“是,下官这便去办。行刑定于今日?”
“今日午时三刻行刑。”
码头,说是人山人海,并不为过!来的稍晚的百姓,只能爬到半山坡上远远观望。
午时一刻,崔涛走到一百壮卒面前:“各位,今日有劳了!劳烦各位把本官说的每句话吼给百姓们听清楚!本官说完一句,会稍作停顿。事后,本官有赏。”
“谢大人!”
崔涛被突然的震吼声吓了一跳!双耳嗡嗡作响!定了定心神,还得大声夸赞:“好!就这样吼!让百姓们都听见。”
“诸位岭东父老!本官愧对你们!今日才将岭东贪官恶绅一举拿办!”
“泊司管事刑荣、兵房主事刘佳、吏房主事田芳……这些人罪恶滔天,天怒人怨!这些人若还留他们在世上,无法向岭东父老交代!无法向陛下交代!无法向国法交代!”
“刑荣、刘佳、田芳伙同城中张刘田李这些恶绅,近十年以来,与北洪勾结,在青山涧设下埋伏,杀人劫财劫货十四次!被杀行商之人高达两百余十七人!”
“这些个贪官污吏恶绅把持城中各商行店肆,欺凌压迫百姓,强买强卖,逼是二十三家户人家家破人亡!放出高息银钱,赌档做手脚,更是逼得城中两成百姓背上还不完的债!”
“贪官污吏恶绅恶霸相互串连勾结,强抢田地祖产,罗织罪名,栽赃陷害,草菅人命九十三人!”
“近十年间,刑荣等人伙同几家恶绅,在岭东县把持矿场开采,压榨民工工钱,毒打民工致残致死三百四十五人!”
“近十年间,岭东县年轻妇人、少女失踪,都是这些贪官恶绅所为!有被这些人秘密关押凌辱致死的,更多的是被这些畜生卖到了北洪!”
随着崔涛将一条条罪行公布,不少百姓已是痛哭失声!若不是有军士围住刑台,不少百姓已然冲向刑台!
崔涛念到最后,泣不成声!跪地呛嚎拍地!
贺晨双眼噙泪,看着跪了一大片的一众罪犯,眼里满满全是杀意!
“去把崔大人请回来!”
王腾领命上前,扶了崔涛起身:“大人,百姓们还在等待着这些畜生人头落地!”
崔涛擦了擦泪水,回到监刑台上,朝贺晨行了一礼:“大人,下官实难自控!请大人恕罪。”
“请一些百姓上前验明正身!”
崔涛抽了抽鼻子:“是,大人。”
经过数百百姓上前一一辩认,确认所有罪犯不曾调包之后,崔涛走到行刑台下:“今日本官要看着你们这些畜生一个个人头落地!”
刑荣一众一直被堵住了嘴,辩认之时,军卒扯掉破布,未等其出言不逊,军卒左右开弓就是重重几个巴掌!一些罪犯惊吓之下已然失了魂神,更有甚者像是已然疯癫!
所有百姓目不转睛,只想看着刑荣一众人头落地!
刀光挥动间,一颗又一颗人头滚落,一腔腔热血喷洒着,所有的百姓都静静看着,这样的场景让百姓惊惧!杀头的场景,跟想象当中完全不一样!
看着刑台周边的百姓寂静无声,贺晨起身走到一百传话的精卒面前:“把本官的话传达给百姓们听清楚!”
一百精壮军卒齐齐应声:“是!”
“各位父老!岭东的这些贪官恶人,如果不当着你们的面斩下他们的头,你们相信他们真的死了吗?”
随着一百精卒将贺晨的话传了出去,怔怔惊愣当场的百姓们才惊醒过来!
“这些人若是押往州衙,兴许会被无罪释放!兴许会被人花银调包!这些人犯下了滔天的罪!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命,谁来赔命?”
“今日要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砍下他们的头,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后的岭东,有好官,有清官为你们做主!”
“以后的岭东,官衙会给你们做主!官衙只会想着让你们日子越过越好!”
“岭东的事,已经写了奏折报往帝都,陛下爱民如子,陛下知道你们所受的苦,知道你们所受的罪之后,陛下也会拍手称快!陛下只会说,这些贪官恶绅该死!”
“诸位父老!陛下希望你们丰衣足食,希望你们安居乐业!这些人触犯国法,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