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说大很大，可有的时候又偏偏很小。
    今天中午美方一位老板约他谈事情，隔着马路，对面是pronovias的婚纱店。隔着橱窗能看见的婚纱，没哪一件是不精美，不昂贵的。
    季廷东端起面前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低头放下的瞬间，往左边扭头瞥了一眼。
    昨天雨夜里和gracia共撑一把伞的男人他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样貌。此刻，他正牵着另外一位女士的手，推开婚纱店的门，一起走了进去。
    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甚至有几处合作细节他都因频频走神没听见。
    美方老板为表诚意，原本操着一口非常不流利的中文，季廷东听着别扭，始终用英文回应他。对方见状，也自然而然的讲着纯正的美式腔调。
    他用英文表达：“季先生，您今天如果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下次重新约个时间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季廷东是听清楚了的，他回应道：“抱歉，今天确实有事。不过不用另外再约时间，你的合作条件我基本清楚，我的助理会将后续签约全部安排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对方没想到洽谈会如此顺利，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又操着别扭的中文道：“季总果然爽快，合作愉快！”
    直到结束午饭，对面婚纱店的男女也没出来。没有偷拍别人的癖好，更不会去当面质问那男人，他与gracia之间的事情，当两个人面对面的讲清楚。
    季廷东按着中国人的礼仪，准备了鲜花、水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看望gracia的朋友，但他还是去了。
    这次不是把车停在门口等，而是直接走向他提前就知道的病房。
    病房的门没有锁，透过微敞的门口，季廷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最近位置的gracia，她比之前在西雅图憔悴许多，很明显的哭过，还有严重睡眠不足的状态。
    病房里不止gracia，还有两个年龄相仿的，两个年长的。她的那位朋友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瘦弱的不成样子，用形容枯槁来比喻完全不夸张。她奄奄一息，孱弱的发不出声音，但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光是看着她这个样子，也能判断出，的确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只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季廷东就从几人的聊天中判断出，两个年龄相仿的，一个是这位病患朋友的妹妹，一个是他们共同的朋友，那两位年长的，是她的妈妈和姨妈。
    gracia自己尚未从悲伤中解脱，还要帮忙安抚两位长辈。
    抬头间，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季廷东。
    眼神交汇中，她不排斥季廷东的到来，甚至，此刻还很需要他。
    把鲜花和水果放下，gracia简单介绍说季廷东是自己的朋友。然后，两个人走出了病房。
    看着这样的gracia，季廷东原本想问的话，如鲠在喉。
    最终，他拉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把肩膀给她，让她靠着。
    “睡会儿吧，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不是很想睡。”
    “听话，你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我随时叫你。”
    没有继续僵持和别扭，gracia靠着季廷东的肩，卸下了这三天来的疲惫和心力交瘁，只一分钟不到，就陷入了睡眠状态。
    季廷东保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任凭电话一个接一个，他都直接挂断。润丰总裁，第一次用微信安排工作，还是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的状态下。
    察觉到gracia这样歪着头睡不会太舒服。他轻轻地托住她的头，慢慢挪到她的颈后，另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动作很轻，又干脆利落，gracia已经被他重新调整好了姿势，上半身半躺半抱在他怀中，两条腿搭在长椅上。
    这姑娘确实太久没休息了，对这样幅度的动作无知无觉，睡的很沉。
    这会儿的她，不是心大，而是在季廷东身边，就天然地有安全感，能让她毫无戒备地安睡。
    现在，就连微信也不会回复了。季廷东盯着gracia卷翘的睫毛，精致立体的混血五官，唇角微微勾起。有喜爱，也有心疼。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多小时。gracia身子扭动了两下，下意识地往温暖的怀抱，宽阔的胸膛里蹭了两下，实在是舒服。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清醒了一会儿，急忙起身，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慌乱地和季廷东保持距离。两颊微红，不敢直视季廷东的双眼。
    季廷东不急不徐，没有任何情绪，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拉过gracia的手，耐心道：“睡醒了吗？是不是饿了，你先去病房看看你的朋友，晚餐我待会儿送过来。”
    gracia点着头，任凭他拉着自己的手，把自己送到病房门口。
    分开前，gracia说了句：“季廷东，谢谢你。”
    再次回到病房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助理提前联系了中餐厅，亲自去后厨安排的，全是gracia喜欢吃的。但加工的时间不短，季廷东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
    除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朋友，病房里还有五个人，季廷东和助理也没吃饭，份量是足够的。
    回来的时候助理同他一路，两个人双手都提着食盒。
    美国人没有同食的就餐习惯，助理的安排十分周到，饭菜都分好了份量。除了gracia会用筷子，他给其他人准备了刀叉。
    一整天没吃饭的几个人，真的是饿了，接过餐盒的时候，连连道谢。
    gracia被季廷东拉到病房的一张小桌旁，两个人挨着坐，他要和她一起吃。
    几人正吃着，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今天下午进了婚纱店一直没出现的男人，现在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季廷东和助理这两张东方面孔。季廷东与他对视的瞬间，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不管他和gracia是哪种关系，两人共撑一把伞的情境，总让他感到难受。
    男人走到gracia旁边，眼睛看着gracia，问题却是：“mr ji？”
    gracia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