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放心,不经您同意,我不会擅自打扰任何姑娘,更何况是客人?”
青楼茶馆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她要选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也不是靠眼缘、花点钱就行,她得亲自考察。
金妈妈侧身摆出了个“请”的手势,慕连枝回应地点了点头,就带人往楼上走去。
坊里虽没迎客,来来往往的小厮婆子却是络绎不绝,一些姿色平平或者性情活络的已经出来寻找猎物了。
来了一次,慕连枝也了解了不少,这里的姑娘除了迫不得已的苦命人也有无处可去而自愿的,不管是哪种情况,她们其实也都有任务在身。
说得直白点,就是每个月她们至少要赚到一定数额的金钱,赏罚都有制度,而每次交易,除了客人私下的打赏,她们也会分得一部分私房钱,这就是她们年老色衰后的本钱。
不管在哪个朝代、哪个行业,从来就没有什么天选之人、不劳而获的。
“哎,快看,那个女人又来了。”
“女人花钱逛窑子,真是稀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们说她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来找夫君就是来抓奸的吧,看她穿地就像个新娘子。”
“怎么可能?谁家有这么漂亮的妻妾还跑我们这儿眠花宿柳?金妈妈都说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上品,让我们多跟着学学呢。”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儿?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狗吃屎都是香的。”
“那她跟我们也差不多嘛,真可怜。”
“不,她比我们可怜,起码我们从不缺男人滋润。”
“嘻嘻~”
……
慕连枝一路走来,时不时就会传来这样的非议,她是没当回事,春苗却是越听脸越绿,时不时就会回头瞪上两眼:
“小姐,你听她们,满嘴喷粪,说话真难听。”
“你跟些砧板上的鱼肉计较什么?有人可以选择坐在餐桌旁,有些却只会出现在菜单上。”
慕连枝随口一句,周遭瞬间就安静了一片,她刚拐过一边的走廊,前方不远处,突然“砰”地一声。
一个衣衫凌乱、满头血污的布衣女子从门内跌了出来。
“贱人,你还敢跑?”
“小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一个贱民,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信不信本世子把你那废物爹娘、傻子弟弟全拉去喂王八?”
“我家八儿可最爱吃肉了。”
“笑,给我笑,你不会笑啊!”
“小爷还没看够你怎么能停?几个男人而已,一个贱民还想装高贵?你配吗?”
“给我爬进去!”
“你最好乖乖配合,说不定我心情好、玩够了还能放了你!”
“快点!”
跟着出来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男人衣衫微敞,手里甩着皮鞭,态度肆意更张狂,虽然隔着点距离,依稀,慕连枝还是听到了屋里男人的谈笑声。
似是不止一人。
视线一落,她看到了女人满是血污伤痕的手跟盈满绝望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她清楚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但很快,那抹气息就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行尸走肉的空洞。
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将她半拖了起来。
女人身前更是一片污秽狼藉,除了明显的男人留下的痕迹,还有烫伤、刀伤跟不知道被什么扎出的血孔,尤其是女人明显特征的地方,清晰可见。
即便现代看到过不少残虐杀人的电视剧,慕连枝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的残忍与骇人。
然而,女人却只是偶尔痛苦地哼唧了几句,没有挣扎,没有求饶甚至于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她真是像条死狗一样被男人在托着走。
头皮一阵发麻,慕连枝心头也一阵涩涩的发堵。
有姿色的女人生在贫苦人家不是幸运是灾难,尤其在这种阶级分明的时代,刚刚,她应该是不堪折磨,想自我了结的了。
可是她没来得及从楼上跳下去,就被男人拽住了腿脚,她跌倒了。
再后来,她自己放弃了。
应该是为了她的家人选择了隐忍跟妥协。
不用想,等待她的将是更残忍的折磨。
有时候,真地,死也是一种解脱,可往往,越是善良的人也越容易被捆绑,死都成了一种奢侈。
……
脚步顿了顿,慕连枝继续前行,越过了两人,她才状似无意地回身看了眼春苗:
“刚刚那位就是传说中的北堂大人吗?没想到竟有缘在这儿得见。”
虽然有点懵,但长久的默契,春苗却读懂了她的眼神,下意识地就接了话:
“好、好像是。”
“听闻北堂大人是圣上身边的一等红人,手段狠辣,嫉恶如仇,监察百官还可先斩后奏,没想到他本人竟如此年轻、丰神俊朗,只是这个时间点、他怎么会在这儿?”
“总不会跟我一样也是来找人的吧?”
自言自语着,也不用人接茬,放缓脚步,慕连枝就惊叫了声:
“奥,我知道了,七夕将至,年关就不远了,马上又是一年一度业绩考核的时候了,北堂大人能得圣上信任,能力、实绩、实绩定然都很出众。”
“鱼龙混杂的地方案子最多,换了我也要经常来。”
“蚊子腿虽小也是肉啊,只是不知道这次谁这么倒霉?”
慕连枝此番嘀咕下来,两人大概也猜出她的用意了,故作害怕地,冷云急切出声道:
“小姐慎言,北堂大人向来秉公执法,能被他选中成为垫脚石的、没有一个是冤枉的,言语有失可也是失。”
“小姐,人不可貌相,北堂大人可不是我们能随意品评、肖想的,还是赶紧走吧。”
春苗神助攻地又推了她一把,三人随即加速消失在了过道的尽头,见一间房门开着,慕连枝掏出银子一扔,就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很快楼道就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片刻后,冷云就进来回信了:
“小姐,那三位公子都走了。”
走出,慕连枝又折回了那个房间。
一脚踏入,一股浓烈刺鼻的男性异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而后,她就看到了角落里目光呆滞、手握尖刀瑟瑟发抖的那名女子。
“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