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连枝一句话,差点没把几人的魂吓掉,倏地,姜氏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弟妹?”
这场戏其实是专门演给外人看的,只为给桑夕母子进府找个台阶。
她没想过要瞒着慕连枝,但毕竟这母子俩是挂在他们大房名下,换句话说,跟二房就没什么关系,她就没想过她会来,更没想到她会知情。
猛不丁地,姜氏是真慌了下。
现在,要是旧事被翻、侯府再生变,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他们大房。
原本今天这一出就是家事儿,走个过场定下来也就完了,谁能想到,就这么巧、就今天辅国公府毫无预警地上门了?
原本被撞破、可能要给凌菲儿的婚事减分她就有点闹心;再者被外人看到了、难保不会有风声传出去,对他们大房名声又是一个损失,她又来这么一出,一颗心七上八下着,这一刹那,姜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慕连枝突然又惊叫了声: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金玉坊看上我簪子的那位大婶吗?你、你们……”
弯身状似确定地瞅了瞅地上的桑夕,她又一脸震惊地看过姜氏、凌尉迟,最后视线落回到女人身上,她还疑惑地蹙起了眉:
“这位大婶,你夫家不是姓王不姓凌吗?我怎么记得店老板跟我说我们五百年前都不是一家,大嫂,这什么情况?”
“我怎么听说是大哥的外室找上门来了?还已经有了私生子了?”
“是这位大婶、不,这位姐姐吗?”
“哎,不对啊!我记得我上次出去修金簪,你说过你夫君陪着你逛街、还去给你买爱吃的点心了呢,你不是说你夫君喜欢舞文弄墨的吗?我大哥可是武将军,更爱武,再说,那个时候,我大哥可还深陷牢狱之灾呢。”
“母亲,她刚刚是说这孩子是我们侯府的孙儿吗?”
“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大哥,你有情有义又跟大嫂鹣鲽情深,可是羡煞旁人!这位姐姐虽说看着比大嫂年轻太多,你也不会干这糊涂事儿的吧?”
“这位姐姐,我们侯府可不是一般人家,你可别信口雌黄、胡乱攀咬啊,我大哥不缺儿子,我们大少爷还是进士呢,可厉害了。”
“母亲,儿媳觉得这事疑虑太多了,还是好好查查吧,侯府血脉不容混淆。”
慕连枝此话一出,几人心口或多或少都是一塞。
老太太是恼恨桑氏在外胡说八道、横生枝节,凌尉迟是被说地老脸一热,姜氏心里那就更堵了,本来就委屈、又被当众贬低了姿容,再想到事儿还可能要砸,那今天折腾这一出不亏大发了。
桑氏今天要进不来这门,以后就别想了。
留这么颗不定时炸弹在外面,姜氏其实也不放心,一个孤苦女子止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其实都有数。
知道慕连枝并不是察觉真相,姜氏也稍稍放了下心,脑子回归,率先就对地上发起了难:
“二夫人说地是不是真的?你倒是说话啊!”
她一个眼神示意,凌尉迟倒也不傻,起身,一脚就踹在了桑氏的身上:
“贱人!”
“你是不是背着老子养小的了?老子在里面受苦,为你省吃俭用、愧对妻儿,你就这么对我的?”
“你今天不说清楚,老子打死你。”
虽然他只是做个样子,控制了力道还给她使了眼色,但这一脚,还是直接把桑氏踹到了地上,疼地她泪水都出来了:
“呜呜,大爷,不是这样的。”
“妾身冤枉啊。”
因为之前已经商量过剧本,也知道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出路了,桑夕忍痛又爬了起来:
“妾身那都是胡说的,大爷,你一直说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妾身是怕给您添麻烦才故意反着说的。”
“那天、那天也不是妾身想出去,实在是久没有大爷的消息,妾身不知道大爷的境况,才想着出去打探下的。”
“妾身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进去的地方都稀里糊涂地走了下。”
“老夫人,大爷,夫人,妾身是好人家的女子,也是学过礼义廉耻的,跟大爷那次也是纯属意外,妾身也没想到一次就怀孕了。”
“你们别怪大爷,他也是因为愧疚、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将妾身安置在了外面。”
“妾身虽是庶女,家里也是有官职的,清清白白,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求上门。”
呜呜咽咽哭着,桑夕是真伤心欲绝,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原本她每天就期待着早点回归侯府,等着凌文湛恢复官职自己也能做个官太太,以凌文湛的头脑跟才华,她认定未来差不了。
他们也一直在筹谋准备。
谁能想到一场意外竟生生改变了一切?
凌文湛一死,她就什么都不是了,朗中府嫌她丢人,她一个无媒苟合还生过孩子的,连寡妇都不如,除非很低嫁,否则以后能给人做个通房估计都不错了。
她不甘心。
她生下的可是侯府的孙子,常理说,稍微有点成就都可以请封世子的。
眼前,侯府愿意给她身份跟机会,她还是得把握,她也没多少选择。
见她还算聪明、反应也快,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最后,凌尉迟跪求,老夫人拍板,桑氏以妾室名义入府,姜氏生气早退,慕连枝自然也不会发表意见,一场戏也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
回到毓秀院,慕连枝把玩着路上随手摘的一片叶子,唇角却禁不住冷嘲地勾了又勾。
没名没分的女人都要想方设法接回来荣养,却唯独不给自己一点活路~
她到底欠了侯府什么?
就因为她家里没权没势、她没有倚仗,就活该被他们欺骗、利用,成为他们所有人的垫脚石吗?
好,真是好呢~
仇人都扎堆了。
恨意翻涌,手下不自觉一攥,慕连枝就发现手中的叶片化成了一堆干枯的粉末,猛不丁地,她就懵了下:
她摘的不是新鲜叶片吗?
怎么枯了?
是她记错了吗?
就在此时,冷云走了进来,上前,双手捧着递上了一张纸条:
“小姐,大人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