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翼回到翰林院,就见院内官员侍卫东倒西歪,呕吐的呕吐,哼唧的哼唧,还是一团狂风过境后的乱糟。
视线有意无意地一落,他就见一团呕吐物中还明显在鼓泡,脏污中明显半截虫身很明显,虫身断口处还有像是被烧腐后留下的灰暗卷曲痕迹,看起来还真像是意外中毒身亡。
不愧是有“鬼才御医”名号的人。
他这岳父真是深藏不露啊。
空气中酸腐的气息太过明显,一阵风吹来,北堂翼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放缓脚步一路检查着过去,他状似关切慰问,其实更多关注地就是能见的呕吐物,有正常呕吐的,有明显带出的,还有一部分是被掩埋处理过了。
不管如何,这场戏做的很逼真,也不枉费他冒险、绞尽脑汁将能调过来的人全调过来了。
这些人的蛊毒祛除了,个别不重要的人再暗中给他们解掉也不会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毕竟,已经有意外解除的案例存在了不是?
而且还是百官亲眼见证的。
此时,宫殿内,看着给太监侍卫诊治检查的御医跟国师,看着眼前地上坐躺的一片,皇帝咬得脖颈青筋暴跳,转着扳指的指尖发白微颤,脸色也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就在他怒气蒸腾想要发作的时候,德福公公凑近他低语了声:
“圣上,北堂大人回来了。”
一句话又将他的理智拉回了几分,不自觉地他就往北堂翼的脖颈处看了看,见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痕迹,皇帝有些诧异却又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其实也是他没想到的,这一刹那,他已经不在乎蛊王还能不能控制这些人了,他更怕身边没人、自己也倒下。
“参见圣上,圣上万岁……”
北堂翼的礼都没行完,皇帝直接抬了手:
“免礼,外面什么情况?”
抬眸,北堂翼想说什么,又一股隐隐的酸臭味传来,他本能地就抿唇,缓了片刻,看了皇帝一眼,不免就带上了“欲言又止”的味道。
以为有重大发现不方便当众说,再加上厅内也有官员倒下,真伤假伤不知道,反正也是乱糟糟的,皇帝便起身道:
“进去说吧。”
转进了后面的休息室,北堂翼才把门外、女眷区的各种情况大概汇报了下:
“圣上,这些人恐怕不单单是冲着木东珠而来,也可能根本不是一波人,还有一波或者几波想浑水摸鱼从中谋利也说不定。”
“万幸女眷那边只有个别人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圣上,恕臣说句不中听的,不管为钱财名利还是恩怨,今日一旦那些夫人公子小姐的有个闪失,恐怕伤及影响的不止一个家庭……”
皇宫禁地,抢夺镇国之宝、偷盗机密、刺杀当朝重臣其实都说得过去,唯独行刺女眷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一来女眷不会直接影响朝堂格局;二来女子本弱,皇宫侍卫却是万里挑一,用来诛杀女人未免得不偿失,常理而言,这是赔本的买卖,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越是反常越说明这件事不简单。
北堂翼传递的意思也很简单,要是有大批官员的家眷在皇宫出了意外,难保不会被人怀疑这里面有皇帝的手笔,或者猜忌是不是那个敌对官员的手笔,肯定会影响朝局。
皇帝想长生为的就是坐享天下,互相制衡是他想看到的,互相争斗残杀却非他所愿,他怎能忍?
一想就明白,揉着眉心,皇帝的脸都现了狰狞之色:
“查!审!不管是谁,给朕挖出来!”
就在这时,又两人出现在了门口,德福公公又小声道:
“圣上,国师跟彭御医来复命了。”
皇帝勾了勾手,又交代了些事儿,北堂翼就转身准备离开。
擦肩而过,他止步躬身给国师行了个礼,却没说话,国师也是点头算回应,两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看着恭敬礼貌却又像是带着距离,彼此却心照不宣。
面上,两人一直是这样,如皇帝所期待不冷也不热。
很快两人就到了跟前,皇帝先问的彭御医,他便也如实回答道:
“圣上,不少侍卫的确出现了中毒症状,有轻有重,多是呕吐无力并不致命,许是因为毒是以烟雾的方式撒下的又处在空旷的室外、吸入不多所致,微臣已经去让人去熬制解药了,目前看可控。”
御医回禀完,皇帝就让他也下去忙了,而后,国师才上前了一步:
“圣上。”
“如何?”
两人都压低了嗓音,眼神一个碰撞,国师却是闭眼,摇了摇头:
“贫道去仔细检查过,的确是中毒,而且应该是颇厉害的毒,甚至很多呕吐物里还有明显带着被腐蚀后的泡沫,有的有明显的虫体残留,多是半截尸身,有的不知道是已经全化成了水还是没吐出来,看不到,不过大概率也是活不了的。”
“圣上,据贫道猜测,不是毒药不厉害,而可能是他们体内的东西变相保护了他们,以毒攻毒,救了他们一命。”
“而那毒应该也不是那蓝色烟雾,那烟雾应该只是个障眼法,所以,离得远的反应并不明显甚至根本没中毒。”
“顶在前面多是御天阁的高手,所以……”
言下之意,蛊虫保不住了。
顿了顿,国师又叹了口气:
“幸亏他们是中毒,再加上那味道的确难闻,所以不管是大夫还是官员基本都没怀疑,圣上还请安心。
“至于到底是何毒如此霸道,现在只怕没人能给出准确答案了。”
“圣上,今日七夕,当务之急是不是该先安抚朝堂、追拿主谋?”
一个激灵,皇帝这才想起什么地也直起了身:
“国师说地是。”
北堂翼还在,蛊毒跟御天阁的事儿还是其次,木东珠跟官员的状态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
经此一役,各家女眷对慕连枝或多或少都有了改观,她缓神恢复的功夫,不少人过来寒暄、送吃食,不知道是谁提起她之前婚姻不幸、舍身跟做慈善的事儿,再加上这次,不少人还感同身受同情起她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公公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