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鬼魅一般的身影，无垢军中的人，也只不过吃惊了一瞬。
    训练有素的他们面对迫人的气势，竟临危不乱，立即摆出阵型。
    此次行动的镇北军领头高喊一声：“拿下逆贼人头！”
    这句话是战前的打气，也是故意喊给对方听。
    兵不厌诈。
    此行的第一目的，是活捉裴无垢。
    然，一旦提及“活捉”，无垢便可能利用这点儿，使他们束手束脚。
    为防不必要的变故，隐藏真正目的是一种常见军事手段。
    镇北军之所以能所向披靡，也是因为从不轻敌。
    奇袭的决定突然，但计划也很周密。
    “是！”
    响彻云霄的气势，让乌云都为之散了散。
    “冲！”
    黑色铠甲如疾驰的猛兽，獠牙露出，神色凶狠。
    他们手持白刃，纷纷冲进营中，与无垢军队的人混战在一起。
    看似混乱，实则有序地进攻。
    双方短兵相接的一瞬间，无垢军中就损失一员。
    白刀进，红刀出。
    在营中火把的照射下，飞溅的鲜血，同伴的尸体，就这么毫无遮掩地直击这群毫无经验的新兵双目。
    迫使他们看见。
    迫使他们经历。
    士兵都愣在了原地。
    可镇北军不会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战场无情，没有心软。
    白光一闪，又是一人血液喷射。
    接着连续倒了五人、六人，无垢军中士兵才彻底醒悟——这是真刀真枪的战场！
    一不留神，一时大意，就是生死一线。
    不知道是谁怒吼了一声，一双双被吓红的眼，一张张涨红的脸，终于提刀，狠心挥了下去。
    所有训练时学的阵型已经被完完全全抛在脑后。
    镇北军还在保持队形，而他们已经打得毫无章法。
    但，个个拼命。
    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你死。
    我活。
    “啊——”
    有人承受不住，尖叫着，挥刀乱砍。
    濒临崩溃的新兵更不会是镇北军的对手了。
    形势一边倒，无垢的士兵被压制得彻底。
    是以，没有一个士兵注意到，有一支精英小队，已从侧方潜入营中，直捣黄龙。
    营门前激烈交战，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镇北军们看着队友如入无人之境，知计划已达成，下手便更狠了，只为速战速决，早日跟小队汇合。
    杀喊声此起彼伏。
    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很快，号角响起，军营中的其他士兵们纷纷涌上。
    镇北军中参与此次奇袭的不过百余人，无垢军中本就聚集了数万士兵，毫无作战经验的他们如潮水般接二连三地涌上，竟将身经百战的镇北军包裹得水泄不通，一时施不开力。
    另一头，镇北军精英小队很快杀到了无垢营中。
    而为首带队的，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周围太过安静。
    就算她的人再散兵游勇，也绝不会忘记安插护卫。
    “事情不对。”
    话音刚落，一道利箭破风而来，正中为首一人眉心。
    利箭射出那一刻带起的劲风掀起了营帐的门帘。
    也让帐外剩下的镇北军看清了帐内的情形。
    手持长弓，射出夺命之箭的，正是昔日镇北军中首屈一指的神箭手卓良！
    而他身后站着的，赫然是叛军统帅裴无垢！
    还来不及做任何行动，在为首一人眉心中箭的那刻，另有数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霎时间就击溃了精英小队的攻势。
    莫说前进，就是往后退都无法，只能全副身心躲避。
    而营门前的镇北军也身陷进退两难。
    倏忽，一人从人群里飞身跃起，落入镇北军阵型中心，与他们交手几回合后，抓住一处破绽，将一人封喉。
    来人正是长鹤！
    眼见着镇北军倒下一人，本处于劣势的新兵们士气大振，除了防守，也开始了猛烈的攻势。
    正在这时，凭借一身武功压制住镇北军部分人的长鹤停下了动作，转而飞身上了高处。
    与之配合的，是从远方射来一团火球。
    火球落在镇北军身上的时候，凶狠的恶鬼终于露出了惊慌失措。
    见状，长鹤在高处打了一个手势，号角又响，军人们有序散开。
    紧接着，又是几个火球砸下。
    镇北军慌不择路，经验稍少的，在混乱之中看到空隙就跑。
    却不知，那是专门为他们留下的黄泉路。
    刀光闪过。
    以命抵命。
    其他经验丰富的镇北军则在沙地上翻滚着，扑灭了身上的火。刚站起来准备行动，又再度被包围。
    这次，武器被夺。
    脖上架了利刃。
    成为了俘虏。
    同样成为俘虏的，还有试图生擒无垢的精英小队。
    无垢第一次亲手指挥作战，也是许多人人生中的第一次参战，终于，以险胜告终。
    小范围的进攻，却足够惊险。
    以至于，很多人都还在后怕，还没有缓过气来，脑中仍充斥着同伴、敌方一个一个倒下的画面，耳畔还时不时传来喊声、尖叫声。
    无垢在整个过程中都强自镇定，只有她自己知道，一颗悬着的心，从来没有安稳落地过。
    “据他们口供，此次偷袭的有一百三十人。死亡五人，生擒了四十人，剩下八十五人逃走。”
    无垢抿唇，沉默着。
    卓良和长鹤对视一眼后，又道：“我方死伤人数三百人。”
    无垢的心重重砸下。
    又沉默了良久，她才道：“把俘虏移交给傅将军。”
    卓良应声：“是。”
    有些事她不方便动手，就由傅道清来清理门户。
    而此时，傅道清也的确在清理门户。
    他收到一部分镇北军中人组成了队伍夜袭无垢的消息后，就带着一队人马往南边赶。
    对方是请君入瓮，他则是将计就计。
    果然，路有埋伏。
    稍一使计，将人都诈出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网打尽，清算彻底。
    留了几个活口后，没有带兵去支援无垢，而是转而向镇北军营去。
    遮月的乌云散去。
    月光再次洒在广阔又孤寂的联城。
    肃杀、血流满地。
    这座传奇边城在历史中，又添加了新故事。
    次日，傅道清再次掌权的消息不胫而走。
    慈不掌兵。
    除了镇北军，无人知晓他到底运用了怎样的铁血手腕。
    众人只知道，镇北军再次变得密不透风。
    常居联城的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镇北大将军携镇北军上下，无视了圣旨。
    联城百姓得镇北军庇佑，对中央的旨意不屑一顾。
    整个联城，成了一块铜墙铁壁。
    也更成了京城的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