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龟裂
作者:莫辋川   18号公寓最新章节     
    林深的脑子飞速地旋转了起来,然而从肩膀传来的疼痛让他冷汗直下。
    抓住肩膀的那只白色手掌,不断地加大着力度,像是要硬生生将他骨头捏断一样。
    不仅如此,他似乎连行走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看不见身后,只能感觉自己每往前挪一步,身后的轮椅也被他拖拽着往前走,而挂在身上的雕塑就变得更重一分。
    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在拉扯着他往后倒。
    林深只能不断弯腰往前,调整自己逐渐偏移的重心。
    紧接着,雕塑的另一条手臂忽地伸直,横亘在他眼前,手指朝着出入口的方向指着。
    “……”
    呢喃声瞬间钻入林深的耳朵,他下意识地偏开脑袋。
    什么意思?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吗?
    要出4号厅?怎么可能?
    注意事项说要有问必答,要帮助客人解决问题,所以就用这种方式强迫他出去吗?
    林深咬紧牙关,慢慢转动手中的手电筒,将光源对准了自己的脸往上一照。
    刺眼的光芒从小小的灯泡里照射出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然后就感觉到挂在身上的东西一僵,原本在蹭在他脸旁边的那个雕塑脑袋,一下子就缩到后面去了。
    和之前看到的触须不同,这些雕塑被照到之后没有快速回到原位,只是像被暂时剥夺了行动能力,定住不动了而已。
    同时,林深也感觉到了压在身上的力量似乎松了一些。
    他左手紧握手电筒,右手摸上肩头,尝试着掰开扣在肩膀上的那只手。
    然而一摸,就抹了一手的白色碎屑。
    林深停下动作,把右手伸到眼前,又细细地用手指相互捻了捻,这种摩擦的感觉跟最开始在5号厅里发现的白色碎屑一样。
    咔。
    异样的声音在这时传入林深的耳中,打断了他的思考。
    那声音很近,几乎就在耳边,所以在片刻的愣怔和疑惑过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赶紧又用手摸了一下肩膀上的手掌。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在对方的指背上摸到了一条清晰的裂痕。
    这让林深的心跳猛地一滞,几乎是不带思考地将手电筒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黑暗重新回归,白色的光源照射在地面上,呢喃声中带着些许愤怒重新响了起来。
    在感觉到那只手的手指动了一下的时候,他立刻收回了手。
    然后转动眼珠,寻找着4号厅的展台上究竟少了几个展品。
    不能再继续照下去了。
    这是林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
    手电筒的光确实非常有用,但似乎又有些有用过头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再照射一会儿,肩膀上这只手的手指肯定会跟着一根根断裂开来,说不定最后就会彻底毁掉。
    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自救方式,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发现,强光的近距离照射能在短时间内对展品产生如此强大的影响,绝对会用这种方式来保证自己安全的。
    可是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也是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
    林深的心脏还在砰砰跳,他深吸了几口气,又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前走了几步。
    他记得于队长最开始交代过,等到早上6点这份工作结束的时候,艺术馆展厅里的展品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如果真用手电筒的光把展品毁掉,说不定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轻轻咽了咽口水,林深看了一眼挡在自己眼前的那条手臂。
    不过这也让他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些展品看似独立,但实际却是一个整体。
    不然如果展品真的拥有自己的生命,究竟又有谁会愿意牺牲掉自己,来强迫他们违反规则呢?
    林深一边想,一边往前走,腰也越来越弯。
    但他并没有打算带着身上这个鬼东西离开4号厅,更何况现在根本不是交班时间,他哪可能走出去?
    他只是顺着小小的游览通道一步一步地往前,寻找着展品空缺的展台。
    而似乎是感觉到林深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那只指向出入口的手臂也不往回收,林深越是往里面走,它就越是要反方向指向出去的方向,以至于最后,整条坚硬的手臂狠狠压在林深的脸上,几乎堵住了他的嘴,鼻子也被压住了半边变得难以呼吸起来。
    林深借着半边还能出气进气的鼻孔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憋住,用双手扒着地面和展台借力往前走。
    直到空荡荡的展台和孤零零的铭牌出现在他的面前,手电筒的灯光一照,才发现展台的平面上耷拉着几根触须。
    原本无力地瘫在边缘,在感觉到林深靠近之后,忽地开始动了起来。
    它在林深眼前竖起来,慢慢伸长,然后轻轻缠住了他肩头的手指,一股石膏摩擦的味道飘进了林深的鼻子里。
    林深心下一动,飞快地瞥了一眼展台里面长出来的触须,又看了一眼挂在身上的东西,立刻将手电筒的光再次对准了自己。
    一瞬间,缠在手指上的触须不知道为什么并没能收回去,而挂在他身上的东西也不动了。
    林深整个人往地上一蹲,右手用力去掰扣在肩膀上的那只手。
    之前照射出来的裂痕让手指有些松动,他一边用力掰,一边身子不断往下躺,最终整个人都贴到了冰凉的地板上,从僵住的雕塑空隙里挪了出来。
    仅仅只是这么一会儿,雕塑就像是因干旱了龟裂的土地一样,冒出了很多条或长或短的裂缝,它们逐渐扩张有要连到一起的趋势。
    林深从地上爬了起来,照射着雕塑快速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尝试着将光源挪开。
    符合他想象的一幕发生了,展台上原本没有几根的触须,一分二,二分四,忽然变成一大丛,飞快地包裹住展品全是裂痕的身体,像是在保护什么似的,将它往回拉。
    很快,一个如同茧一般的圆球就出现在了林深的眼前。
    无数的触须将那件展品团团包裹,不断摩擦蠕动着,更加清晰的石膏味道传入林深的鼻子里。
    也几乎是同时,他的耳朵敏锐捕捉到,艺术时钟发出“嗒”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