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在看到那具变色的尸体上插着闪闪发亮的刮刀时,才终于是回过了神。
女人那张带着请求的脸似乎还在他眼前,那当中的感情不像是作假,但如果他当时真的心软下来,决定放过这样一个无辜的人会怎么样?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这不过是宅邸里的香味创造出来的幻觉,它重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却不是真实的过去。
因为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所以不可能重来第二遍。
“没……”
林深回答田松杰的话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原本轰然倒在床上的尸体突然发出了一声异响。
林深头皮一麻,想也不想抓住田松杰的手就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从刮刀刺破的裂口里,几根藤蔓一样的细枝条从里面慢慢涌了出来。
它们不断撑开本就不大的破口,而刚才两人听到的异响,则是那道伤口逐渐被撕裂的声音。
“出去!”林深下意识地开口,“拉上他们,我们得赶紧出去!”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猛地冲上林深的心头,他来不及多想,只是用力拽了一下田松杰,再不顾身后的情况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而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本不会动的尸体突然诡异地抽动起来。
刮刀被藤蔓顶开,哐啷一声掉在地板上,这简直就像是一声危机即将到来的警告。
林深用力推了田松杰的后背一把,在跨出夫人房间的瞬间飞速回身关上了门。
最后仅仅只是那么一瞥,看到的是那些伸展出来的藤蔓硬生生地将尸体一分为二,它们蜂拥着朝门口的位置扑来,其中还夹杂着来自地狱的哭喊。
“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林深抿紧嘴唇,从墙边奋力地挪过来一个沉重的巨大花瓶,抵在房间的门口。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东西阻挡不了多长时间,但是能争取一点就争取一点。
走廊上早就没有了“韩振宇”,只剩下一滩没有干的黑色颜料堆积在地毯上,逐渐被吸收。
田松杰已经拽着蒋伟臣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而曹毅靠在旁边明显神智也不太清楚。
林深快步上前,抓起曹毅的两只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拽,“出去,先去二楼找其他人,我们得想办法从这个房子里出去。”
哐!哐哐!
撞击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深不敢回头看,他能听到大花瓶不断摇晃的响声。
而某种逐渐腐朽的声音,似乎也随着这种撞击,开始从夫人房间的大门逐渐扩散。
等他把曹毅完全架起来的时候,发现脚下的地毯已经变成了如同干透血液那样的红黑色,上面满是灰尘和污渍,而四周的墙面上也开始冒出深色的霉菌,一股陈旧气息冲进鼻腔。
走廊上的蜡烛“噗”一声灭了,紧接着快速融化,烛泪大滴大滴地落到地毯上,凝结成一团团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白色固体。
林深下意识地朝田松杰的方向看了一眼。
田松杰用力拽着蒋伟臣沉重的身躯,使劲摇了摇头,“深哥,你别看我,不是我!”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一边尽力向前快跑,一边不断解释着,“地下的房间里放着很多画,我确实尝试着用刮刀毁掉了几幅,但是附着在上面的颜料太硬了,很难彻底弄干净,而且那些画的背面都有像是植物根茎一样的东西连接着。”
林深心下一惊,回头朝后看了一眼。
一根细细的藤蔓顺着撞击开的门缝钻了出来,它沿着逐渐发霉龟裂的墙壁飞速爬行,目标很明显,就是林深他们的方向。
“我尝试着用刮刀切割了一下,”田松杰没顾着后面的情况,大声地说着,“再细的根茎都没有办法被切断,那就更别说用手扯断了,我就想那么核心肯定不是在那些画里,而是在别的地方,下面又正好唯独没有夫人的画,我才从下面出来找你们。”
两个人一拖一拽,往二楼的方向冲。
刚越过楼梯转角,就看到潘荣良满脸通红地用半个身子抵在房间门的缝隙里,他似乎被夹得喘不过气,但整个人还是憋着一口气,双手撑住门框一动也不敢动。
而在他旁边的任楷手上则拿着一个凳子,一下一下使劲砸着房门。
那房间,明显是严菲的。
田松杰用力把蒋伟臣往走廊的方向一丢,长吐了一口气,以他的身形拽着一个彻底失去意识的跑了这么一段距离,要是放在活着的时候,简直想都不敢想。
“怎么回事?!”林深把曹毅往墙边一放,大声问道。
“画里面突然钻出来东西,”任楷一边用力砸着,一边大喊,“好像要把严菲困在里面一样,潘哥就用身体顶着,但是感觉快不行了。”
潘荣良甚至没空说话,他似乎因为疼痛满头都是汗,此刻完全是靠意志力撑着自己不动,但凡松一口气,可能就再也耐不住了。
林深在心里快速一琢磨,转头对田松杰说道:“小田你看着他们俩,还有楼上的情况,我去想办法。”
“深哥!”田松杰忍不住喊了一声。
林深没回头,只是脚步一顿,说了一句,“这次我们都很有可能可以一起活着出去,我会想办法。”
田松杰张张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林深快跑到堆满画材的桌子前,快速从里面又翻找出一把崭新的刮刀和一把美工刀,然后立刻返身往严菲的房间门口走。
其间看了一眼楼梯间,只看到深色的霉菌逐渐顺着墙面蔓延。
“严菲!”
林深用力喊了一声,冲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门附近的墙面被无数粗细不一的根茎包裹缠绕。
它们在缓慢地蠕动着,也在不断扩展自己的地盘,挤压着潘荣良最后的空间。
对方没有丝毫留情,再这样下去,潘荣良绝对要被夹成两半。
“严菲!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我在!”严菲慌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但是我的脚被捆住了!”
说着,一只白净的手从门缝下面伸了出来,用力挥了两下。
林深蹲下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严菲,“你起得来吗?能不能够到墙上的画?”
严菲下意识握紧了美工刀,沉默了一会儿,“……我试试,不行的话,有工具我还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