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顾氏一个健步冲上来,直接一巴掌打散了她的发髻:“你个小蹄子,有什么话不能跟你娘说?满村里都拿我当仇敌似的也就算了,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竟跟我瞒神瞒鬼的?
你要是早告诉我了,我还用得着跑去刘氏那边现眼,用得着今天在这里丢丑?
会赚两个钱了不起?以后不还是要一副嫁妆滚出家门去?在这跟我装什么相?
再说了,你现在拿回家的钱比之前少了那么多,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今日就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跟老娘回屋!”
江雪娇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以来,不是没见过顾氏打孩子。但那都是对她那几个名义上的兄弟,对她这个女儿可是从来没有碰过一个手指头。
今日劈头盖脸上来打一下,就已经让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挨过打的江雪娇愣住了,这下子顾氏撒完气,直接扯着她的耳朵往屋里走。
还不等江雪娇作何反应,耳朵上传来的那火辣辣的痛感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只剩痛呼。
江雪灵眨巴眨巴眼睛,也愣住了。
“噗……哈哈哈哈哈……”
一直站在众人后头的江雪凝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个前仰后合,笑得太大声了,她也说不出话来,如果能说,她一定会说,好个不可一世的江雪娇,她竟然也有被三婶拧着耳朵的这一天。
江老太脸色黑沉沉的,倒是没有理会江雪娇,只是啐了一声,令江雪凝停止了大笑,然后露出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对江雪灵说:、“再怎么样,养个胎要花一二百两的银子,那也是太浪费了。咱们庄户人家,即使有这笔钱,也不能这样花啊!你要是有这钱,还不如……”
“拿来孝顺你奶”这几个字在江老太想起来他们已经分家断宗,还有谷媒婆那档子事儿的时候咽了回去,却还是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江雪灵。
江雪灵淡淡道:“你说完了吗?那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们,二婶养胎的银子是我出的,大夫是我请的,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希望你这个做婆母的能够善待你这个二儿媳妇。
她为何子嗣这么艰难,不用我说,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就算不心疼这个不是你生养的儿媳妇,也要心疼心疼我二叔。
你要记住,是你最不待见的二儿子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把你从大牢里头捞出来的,现在他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孩子,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想办法把我二婶这一胎保住。
若是我二婶在这期间出了什么问题,到日子我没有看到新生儿,让我的银子打了水漂,是谁害的,我就直接报官让人把他抓到大牢去!
你知道的,我对你们一家子,除了二房,是恨透了的!”
赤裸裸的恨意宣之于口,若是往常,听了江雪灵这好一通排场,那江老太还不知道怎么骂她了。
只是方才江雪灵说到老二对自己的孝心,又提到令人闻之色变的大牢,江老太抖了抖。
但她很快也抖擞起了精神,狠狠瞪了江雪灵一眼:“少在这里跟我抖威风,想逞能,也等我死了再说!”
这话虽然狠,但也就只撂下一句,她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把个屋门摔得震天响。
江雪灵摇了摇头:“不愧是连村长和族长都懒得理会的人,简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啊?哈哈……哎哟,可不能让她听见了,长姐,也就你敢说这样的话。”
忽略掉江雪凝竖起来的大拇指,江雪灵叹道:“好好守着你娘,财帛动人心,所以我是直接把银两给了蔡郎中,谅他们也不会直接从蔡郎中手里要钱,但会不会因为这些他们没捞着的钱迁怒于你们一家,那就不敢保证了。”
江雪凝也收起了笑脸,点头道:“嗯,我一定好好守着我娘。”
忧心忡忡地回到了七婆那边,江雪灵把着事情跟秦婉柔和江立恒从头到尾学了一遍。
秦婉柔也是在听见江雪灵把银子直接给了蔡郎中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蔡郎中是镇上有名的大夫,他们就是再怎么混不吝,应该不会打那银子的主意。
只是你二婶这身子,到底是太亏了才这样的。
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恐怕不记得,我可是记得真真的呢。
当年我惦记着她刚出月子,想着横竖我也不大能生了,一开始是不让她去河里洗衣裳的,每次都是我抢着去洗,可那一日……
其实你奶见她生了个丫头,很是不高兴,没有给她什么有营养的吃食,她的月子就没做好。
刚出月子那几天,她就被逼着去做饭,结果人太虚弱,手上没力气,一盆滚烫的粗粮粥洒了,烫得她满手大泡。
你奶见粮食被糟蹋了,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骂了她一顿,说什么都不给她吃饭,还让她端着一大木盆的衣裳去河边洗,我想跟着都不让。
说什么都是娇惯出来的,见有大嫂帮忙干活,她就偷懒。
后来我不放心,赶紧收拾完碗筷跑去河边接她,可怜她两只手上满手的燎泡,还要浸在已经快要结冰的河水里面洗衣裳,一双手已经不能看了,她自己也疼得直掉眼泪。
那个场景啊,我是一辈子也忘不掉啊……”
秦婉柔这么说着,眼泪就如断线珍珠一样滚落了下来,看起来她是在跟孩子们念叨他们二婶受罪的事情,可何尝不是在给自己吐苦水呢?
江雪灵和江立恒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疼。
在老宅的那些日子,秦婉柔和李氏两个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二人心中都有数。
江立恒站起身,走到秦婉柔身边柔声安慰:“娘,都过去了,咱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你说是不是?”
秦婉柔忽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哎,瞧我,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是,咱们现在过得多好?
咱家房子眼瞅就盖好了,不是说就差你们顺子叔几个大件的家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