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院子里摆好了临时搭好的棚子和一只用于抽签的竹篓,篓中放好了三十二个大小一致的叠的方正的纸张。
“同知,万事俱备,只待抽签。”
“好,开始,我倒要看看是哪两个倒霉蛋子。”
段鸿坐在竹编的摇椅里,手捧一壶凉茶,一脸惬意,好不自在。
“来,抽签开始,一人一张,抽完就走,买定离手啊!”
一刻钟过去。抽签完毕。
“好,大家都打开手里的纸张,让同知看看是哪两个倒霉蛋子。”
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大多是如释重负的轻叹,若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两声不可思议的惊呼,还有……压抑又吃惊的幸灾乐祸声。
“是谁,举起手来。”
人群中慢慢举起了一只颤巍巍的手。
“还有呢?还有一个呢?”
“大人,是段亦,看。”
旁边有人一脸兴奋的举起了段亦的手,凑近一看,那手中的纸上果然写着“中”,其他人则是白纸一张。
“嘿呀!同知快看,抽到的是您的倒霉兄弟和……”
一时口快,察觉到同知脸色复杂,便赶紧住了嘴。
“嗯……容我想想”
段鸿脸色带着凝重,不忍,貌似还有那么一点点欣慰……
段府。
“父亲可对此事是何看法?”
“嗯,这也是天意,我们段家世代为锦衣卫效力,亦儿是我老年得子,我和你娘倒是希望他能做个文官,平平安安一生。”
“可是小弟从小就想成为锦衣卫,要是我不顾他的心意,派他去了,难免他会记恨我这个大哥。”
“鸿儿,辛苦你了,亦儿调皮,难为你这个大哥了。”
“父亲放心,小弟我去说便是。”
看到父亲头发斑白,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苍老,段鸿心中亦是不忍,只好将这个坑害自己亲兄弟的活儿揽了下来。于是,看着公主这件苦差事便成了前锦衣卫指挥使小儿子段亦与翰林公子周止末的新活儿。至于何时回到锦衣卫……未可知。
不日,魏公公听说差人已定,便兴冲冲顶着正午时分的大太阳,亲自将人接了回去。至于公主,也是睡醒了午觉,发现眼前多了两个身着飞鱼服的男子,才知自己被变相的禁了足。
“难不成本公主连这点儿信誉都没有,非得是派两个不大不小的小太监监视着我吗?”
说话间,一个琳琅的器件儿碎了。
“不行,本公主要去见父皇。我倒是要父皇给个说法。砰。”
又一件儿壁身金襄梅的四角圆脸的花盆儿碎了。
“公主,皇上说了,接下来要生一个月的病,谁也不见。”
魏公公又是抖着身子苦着脸跪在地上,颤巍巍的一片一片捡地上的花瓶渣子。尖细阴柔的声音带了颤音,显得倒是……让人有些心疼。
“公主呀!这两个都是锦衣卫上好的苗子,刚劲有力身板子好,就连相貌也是说一不二,可不比那张相家的小白公子差呀!!!”
“哼,就凭他们,一副小白脸的样子,也敢说是雷厉风行的锦衣卫,也真不怕丢了锦衣卫的脸,我看就是两个小太监,啪!”
角落里一件通体透白的梅瓶……倒下了。
“公主,公主这是嫌弃太监了?想当年净身入宫,少说也有四十载,公主可是老奴一把屎一把尿看着长大的,可如今,人老了,便被说成是不中用的老太监,罢了罢了!咱家明天就收拾收拾滚回老家去,免得碍了公主的眼。”
三两滴老泪,正好落在皱纹横生的手背上,惹得公主心头一紧。段亦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魏公公,不禁心里生出了一个词……梨花带雨。
“好了好了,下去吧!我也没说太监不好,听你的,下去歇歇吧!再哭坏了身子。”
似是被魏公公的哭声打动了,公主的声音也软了下来,面上不忍的挥挥手。
看公主一时心软,魏公公忙抹着眼角几滴生泪,面容似笑非笑的退了出去。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这儿可不养闲人。”
“……”
魏公公一走,公主的脸色又阴沉下来,斜睨着段亦二人道。
......
但见眼前身形挺拔的少年身影却纹丝不动......
殿里静的出奇,她的话似乎是如倚着门脚进来的风般没有一丝涟漪。大家这会子好像都成了大忙人,角落里擦桌子的侍人,逗花弄草的宫女,以及眼前纹丝不动如石塑的锦衣卫,皆似没有听到公主的话,只是眼角都出奇一致的斜瞟着同一个方向。
“大胆。”
愤怒之下,揭衣而起,顺带着撕下了榻上的一层轻纱。
“狗奴才,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了是吧!我让你们出去。”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擦桌子弄花的侍者们纷纷扔下手边事物,轻轻一拜,便躬身退了出去,速度之快,看来也不是独今日一份。
“狗奴才,我说的是你们。”
公主玉手微颤,火气越发大了起来,指着面前黑衣而立的两堵,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再看段亦和周止末,经历了这种种,他们只是眉头更皱了些,似是不想看到这恼人的场景,便一扭头转了过去,只留下了两个黑漆漆的背影。
“我......好哇!看来锦衣卫真是如传闻所说,如此冷漠。
我,我打死你们,狗奴才......”
说话间,便有拳头落在了他们二人背上,此时,便是作为锦衣卫也不免吃惊。
素闻公主刁蛮,不曾想也是如此彪悍......
二人吃惊之余,不由悄悄换了个眼神。
但身后之人仿似拳头不过瘾,便又上了脚,后面踢够了便换个面儿接着踢打,忍痛之余,段亦皱着眉看着眼前人心想。
原来女子打人也是会痛的......
再看周止末,也是一样的神情,虽闭着眼,但嘴角眼角均流露着无奈和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