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晏一鸣急眼的样子，黄啸云早有预料，他等晏一鸣生完气后，这才开口说道：“我话才说了一半呢，你急什么？”
    晏一鸣也冷静了下来，看着黄啸云问道：“怎么？下面一半的话你想说啥？”
    黄啸云隔着桌子又给他抛了根烟过去，等两人都点上了，黄啸云才悠悠开口。
    “老晏，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听我的，把这个名额用在那个领导侄女的身上，然后你再去找钱局。”
    “就说只有两个名额，但是已经完成招录了，不过你复查的时候发现，有个烈士子女也进了面试，所以想让钱局帮忙向组织申请，给烈士子女特别批准一个名额。”
    听到黄啸云这句话，晏一鸣眼睛一亮，不由地开始琢磨起来。
    “你给领导子女打招呼要编制名额，这本质上是违规的，就算钱局理解你站在你这边，帮着你去跟上面说情，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事情没办好，领导觉得你是阳奉阴违。而且万一事有不谐传出去了，那个领导的面子也丢光了，你在别人眼里也成了一个讨好上级的奸佞小人。”
    听到这话，晏一鸣苦笑，而黄啸云也继续说了下去。
    “但你给烈士子女争取名额，这就不一样了，这是天然占据大义名分的。”
    “组织一直要求大家关爱烈士后代，你找钱局要这个名额，钱局开会说出来，谁敢反对？谁好意思反对？”
    “谁反对了，那传出去大家批评的是他，上级知道了也会去找他，而不会是你老晏，懂了没？”
    晏一鸣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澈了起来。
    这时候黄啸云又说道：“而且，你这么做了，对钱局和其他杭城市局的领导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老晏，你想啊，你代表会堡分局找钱局提要求，钱局跟杭城市局的领导们代表组织答应了这个要求，这传出去会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里，黄啸云身体朝晏一鸣稍稍前倾，用指关节叩着桌子说道：“是你老晏工作细心有人情味，是杭城市局关爱烈士遗孤，是正面宣传事迹，是政绩，是面子！搞不好是能上国字头媒体的！”
    “这样一来，在这件事上，你跟市局领导就是利益共同体了，等于你提这个要求，是给他们送了一个政绩，他们能不答应吗？”
    “而且到时候那个大领导知道了，自然也会明白过来，你们会堡分局当时名额不够，是额外给他侄女争取出来了一个名额，懂了没？”
    晏一鸣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不过我真是觉得可惜，你脑袋瓜子这么灵活，可偏偏不爱去奉承领导，不然你早就升上去了吧？”
    黄啸云淡淡一笑：“算了吧，专心研究怎么破案比研究领导心思轻松多了。”
    晏一鸣看了眼时间：“行，我这就去找钱局，按你说的，找他向烈士子女要名额。”
    黄啸云伸手叫住了正要起身的晏一鸣：“诶诶诶，老晏你别走啊！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晏一鸣扭过头来：“我这得抓紧见钱局呢！”
    黄啸云摆了摆手：“你就放心吧，钱局上午不在，临时去省厅开会还没回来呢。先坐着，我有事问你！”
    晏一鸣闻言乖乖坐下：“啥事儿？”
    黄啸云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朝晏一鸣示意，见晏一鸣摆手拒绝，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昨天是不是抓了一个叫江佑的小伙子？”
    晏一鸣神色僵住了好几秒钟，这才愣愣地说道：“不算抓，只是叫他过来协助调查，昨天半夜我们就把人给放了。”
    “不过奇了怪了，你这么一个案痴，怎么也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黄啸云有些意外：“你们把人给放了？”
    “对啊，就是查到账户号码和电话归属地可能和他有关系，所以我们局的陈队把他叫到局里问问，问了没问题就放了啊。怎么？他不会是什么大案要案嫌疑人吧？”
    听晏一鸣提到陈水芳，黄啸云的脸上立现忧色：“这小子昨晚竟然落在了陈水芳手上？你们没对他用刑吧？”
    晏一鸣作出了不高兴的样子：“那哪能呢？又没有确凿证据，谁敢屈打成招啊？”
    黄啸云松了口气：“没有就好，要是真对他刑讯逼供，传出去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你老晏，搞不好都得被牵连进去。”
    晏一鸣看向了他：“怎么？这家伙有背景？”
    黄啸云摇了摇头，然后跟晏一鸣说道：“也不是有背景，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们昨天刚把人抓走，昨晚我一个在隔壁湘赣省的师弟，就打电话给我过问情况了。”
    “我师弟的说法是，这个叫江佑的，帮警方破过大案子，他们湘赣省厅刑侦和缉毒两个总队的领导，都想让这小子毕业后加入自己麾下。”
    晏一鸣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黄啸云笑了笑：“前脚人刚被抓走，后脚湘赣那边就打电话过来了，你觉得是真的假的？”
    此时的晏一鸣闪过黄啸云刚刚的一句话，对陈水芳昨天给自己的那个承诺，瞬间就有些吃不准了。
    想到这里，晏一鸣忍不住问道：“老黄，有个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你直接问就好了。”
    “你刚刚提到陈水芳，马上就问她有没有用刑。你也知道的，我才来会堡分局没多久。你能不能给我交个底，这个女的，以前是不是……”
    没等晏一鸣说完，黄啸云就打断了他：“是，记不记得让她上电视的那个章高原案？
    听到这话晏一鸣忍不住惊呼道：“什么？这个案子？你当初不就是被这个案子……”
    黄啸云点了点头：“对啊，就是这个案子，疑点很多，而且父子俩都受过刑讯逼供，我几次反映情况，都被压下来了。”
    “等我去年升上来，这案子都过去好几年了，真凶一直没找到，我又没有发现有力的证据，所以就没能给他俩翻案成功。”
    晏一鸣看了眼时间，然后说道：“趁还没到中午，你大概给我说说看，这个案子有哪些疑点？”
    黄啸云看着他：“怎么？你想翻案啊？这个案子可不好翻啊。”
    晏一鸣正色道：“老黄，我晏一鸣虽然是个官僚，但这么多年来可从没犯过原则性错误。”
    “破不了的案，咱可以不破，但不该死的人，咱可不能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