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面露讶色,不解娘娘为何对常青如此上心。
但他仍如实禀告:“娘娘,那人临走前未留一言,但此前我表演时,曾见他与崔成甫一处,似是崔成甫之友人。”
杨玉环闻言,急忙步向楼台,俯视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崔成甫何在?”
白龙扫视人群,指向正照料李白的崔成甫,喊道:“娘娘,那人便是崔成甫。”
闻言,杨玉环欲下楼寻崔成甫,但刚走数步,高力士便寻至,禀告道:“娘娘,圣人请您前往识香庭。”
杨玉环脚步一顿,心中焦急。
圣人相召,她不能不从,但常青踪迹,她亦不愿错失。
她连忙望向高力士,吩咐道:“你让崔成甫稍候,本宫要见他。”
高力士一愣,半晌未曾想起崔成甫是何许人也,但仍迅速点头应允:“是,娘娘。”
随后,杨玉环便离开花萼相辉楼,随高力士步入后方的识香庭。
自此处向外望去,皇宫灯火通明,万株牡丹竞相绽放,美不胜收。
皇宫墙外,百姓燃放烟花爆竹,璀璨光芒映照夜空。
眼前的一切,尽显大唐繁荣,宛如盛世之巅。
然而,杨玉环心中却冰冷一片,无丝毫盛世之傲。
她曾目睹常青展示的幻境,深知这繁华很快便要迎来覆灭。
“或许……我可劝说圣人,提前斩了安禄山?”
杨玉环心中闪过一个无奈之策。
若安禄山身死,那幻境中的惨剧,是否便不会发生?
但她深知,自己虽风华绝代,受尽宠爱,却终究无法自主。
一切皆看皇帝李隆基的安排。
自己,不过是他豢养的金丝雀罢了。
“娘娘,到了。”
高力士弯腰恭敬道。
杨玉环的思绪被打断,抬头望向识香庭,但见纱帐帷幔轻垂,其内灯火通明。
那位大唐盛世的缔造者,那个令她情感复杂的男人,正伏案疾书。
杨玉环步入亭中,面色淡然,轻声道:“皇上,怎未在宴会上?”
李隆基闻言,未转身,却笑道:“此类宴会,朕已举办无数,黄鹤的幻术,朕亦觉乏味,此处更为自在,你可是喜爱那热闹?”
杨玉环眼神黯淡,低语:“我原以为,此次宴会有所不同。”
李隆基一愣,随即转身道:“自然不同,此乃极乐之宴,专为你庆生。”
然而,杨玉环心中苦笑,深知李隆基并未真心在意此事。
她陪在李隆基身边许久,早已洞悉对方的性情。
李隆基温柔道:“爱妃稍等片刻,朕字未完,稍后与你同回宴会,见最后一位宾客。”
言罢,他继续书写。
此时,一名男子步入,乃是晁衡。
他望见杨玉环,满目倾慕,急忙走近,却见李隆基在侧,心头一惊。
李隆基搁笔,转头看向晁衡,皱眉道:“阿部,你来此何事?”
杨玉环望向晁衡。
对方眼中的痴迷,她尽收眼底,心中不禁轻轻一颤。
她不忍见这位异国才子冒犯圣人,连忙上前解围:“阿部先生,你赠的贺寿礼,圣人与我皆已赏鉴,确是少有的佳品,你用心了。”
晁衡乃倭国人,名阿部仲麻吕,李隆基与杨玉环皆亲切地唤他阿部。
此刻,晁衡望着杨玉环,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勇气,竟在李隆基面前直言:“不,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闻言,李隆基眼神骤变,锐利如刀:“阿部,慎言。”
他行至杨玉环身旁,语气低沉:“阿部,你且记住,无论何时,贵妃都只属于一个人。”
言罢,他猛然揽住杨玉环的腰肢,轻抬杨玉环下巴,仿佛在向世人宣誓主权:“那个人……便是我!”
杨玉环面色微变,内心颤抖,却无丝毫感动,唯有深深的畏惧。
李隆基淡淡扫向晁衡。
晁衡心生畏惧,低下头,对杨玉环的爱慕与痴狂,此刻尽化为不甘与无奈。
他深知,这个女人属于皇帝,甚至整个大唐都属于皇帝。
而他,不过是个漂泊异乡的倭国人罢了。
李隆基牵着杨玉环的手,缓缓步出识香庭,轻声道:“走吧,最后一位客人即将抵达。”
杨玉环垂眸跟随,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
晁衡失魂落魄地立于原地,李隆基虽大度,宽恕了他的冒犯。
但他却因此在贵妃面前颜面尽失,自感无地自容。
不多时,李隆基的声音自庭外传来:“阿部,桌上之字,赠予你了,不妨猜猜其中之意。”
晁衡转身望向桌上,只见其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极乐之乐!
他一时困惑,不解其意。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晁兄真乃色胆包天也,竟敢觊觎皇帝的女人,并且还敢当着李隆基的面说出口?”
晁衡慌忙转身,只见常青不知何时已立于庭中。
他脸色微变,问道:“你……你何时在此?”
常青笑道:“我自始至终在此。”
晁衡愕然:“自始至终?可是……我怎未曾察觉?”
常青戏谑:“阿部先生眼中唯有贵妃娘娘,又何曾留意过我?”
晁衡皱眉:“不对,你既在此,娘娘与圣上又怎会未曾察觉?”
常青笑而不语,缓步至书案前,看着李隆基所题的“极乐之乐”四字,面上浮现笑意。
“极乐之乐,呵呵,他未取你性命,或许正因这四个字。”
晁衡满心疑惑:“此话何解?”
常青微笑解释:“极乐之乐,乃驾驭众人之乐,帝王之乐也,他不杀你,只因他能驾驭你。”
闻言,晁衡恍然大悟。
原来,皇帝从未将他放在眼中,不杀他,并非出于仁慈,而是轻蔑。
晁衡闭目,痛苦低语:“原来如此,我连被杀死的资格都没有么……”
常青拍了拍他肩膀:“这世间,又有谁能让李隆基正视?即便是那最后一位客人,亦不过让他觉得有趣罢了。”
“不过,李隆基这般自负,终将会自食恶果。”
言及此处,常青嘴角泛起一抹嘲讽。
晁衡神色微变,追问:“阁下所说的最后一位客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