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拔剑自刎
作者:惜年有幸   后宫红颜录最新章节     
    什么情?什么爱?她魏书楹才不稀罕,这般年纪,还执着于小女儿的情爱之中,说出去,岂不是个笑话。
    她的人生,只能她自己做主。
    穆清宴身子一震,是啊,是他自以为是的好,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
    他不该瞒着她的,只是那时或许是年少思虑不周,或许是关心则乱,轻易的便中了先帝的圈套,还真是愚不可及啊。
    罢了,罢了,如今这般,对他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穆清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深深的看了魏太后一眼,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而尧帝则是从偏殿走了进来,至于永安,年纪小,实在是熬不住,早被抱下去睡了。
    看着魏太后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尧帝叹息一声,说道:“母后,定北王必须死,可穆清宴可以不死,若是母后……”
    话未说完,就被魏太后制止了,她的眼神平静的厉害,看着尧帝,说道:“陛下,哀家再教你一次,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定北王谋逆,罪无可恕,其罪当诛,好了,哀家累了,便先回宫了。”
    她知道尧帝的意思,明面上可以让定北王死,私底下可以留他一命,可着实是没有这个必要。
    先帝羞辱她,她便送先帝下了地府。
    定北王背弃她,同样也该是如此的结局。
    不偏不倚,正好。
    她是蜀国的太后,一切自然该为蜀国考虑,这是她的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着魏太后离去的身影,尧帝突然觉得,魏太后在这一刻似乎老了许多。
    是他做错了吗?
    看着桌上的酒壶,尧帝亲自倒了一杯,闻着酒杯里浓郁的酒香,端起来一饮而尽。
    这个鸳鸯酒壶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最寻常不过的酒水罢了,却是压死定北王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殿外,穆清宴,看着过了一夜,依旧身形挺拔的将士们,他们的眼神里是带着光,似乎是信仰,可他做不了他们心中的神,反而是做了刽子手,推着他们下地狱的刽子手,眼中是愧疚,是赎不清的罪孽啊。
    “众将士听令。”穆清宴的声音用了气力,传出了老远。
    “在……在……在……”边关将士们的声音响彻云霄,传遍了半个皇宫,经久不歇。
    “本王穆清宴,此次战役皆因本王一己之私而起,太后从不曾传密信于本王,是本王意图造反,罪不容诛。
    与陛下详谈过后,才知本王愚不可及,因为本王的私心,连累了边关十余万将士们的生命,本王罪孽难赎。
    本王为自己的行为深感愧疚,今日本王愿以死谢罪。
    陛下乃是仁君,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本王死后,尔等便解甲归田,忘记今日之事,此后不得再提。
    尔等,可能应允?”
    穆清宴说完,拔剑横于颈上,看着众人,等一个答案。
    副将当先出声:“王爷,不可啊,王爷……”
    “本王已经决定,无需再劝,尔等可能应允本王最后的请求?”穆清宴说着,将剑往脖子上逼近了几分,顿时殷红的血顺着剑锋滑落。
    “王爷,王爷……”
    “王爷,不可啊……”
    “王爷,不可啊……”
    将士们声声恳求,只是他们每说一声,穆清宴的剑便逼近一分。脖颈上的血珠儿瞬间变成了变大,顺着剑身嘀嗒落下
    “属下恭送王爷。”副将当先出声,他跟随穆清宴时间不短,自然知道穆清宴已经做了决定,便无可挽回,而他当众自刎,便是为了保住众位将士的命啊。
    除去穆清宴,副将便是他们最尊重的人,此刻见副将单膝跪地,便齐刷刷的跪地喊道:“属下恭送王爷,属下恭送王爷……”
    一声声的呼喊,似是最后的悲鸣,穆清宴就是有这种本事,这些人既已遵守他的最后命令,便不会不听,保住这些人,也算是稍微减轻他的罪孽了吧。
    “哈哈哈,好,本王先行一步,去赎罪了……”话音落下,穆清宴用力一划,血溅当场,身影直直倒下。
    手中却紧紧抓住一个红色的碎布片,经过多年的时间,碎布片早已变了颜色,不复曾经的鲜艳,却是始终他舍不得放下的……
    穆清宴渐渐闭上眼睛,只是那手却始终未曾松开,定北王穆清宴,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此人。
    副将悲鸣一声,紧随着定北王一样,拔剑自刎,追随他的主子而去。
    尧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眸子里不悲不喜,忽然咳了几声,青色的锦帕上,带着点点殷红,被他不动声色的收起来。
    而此刻,被请去用膳,又惶惶不安一晚上的众大臣,恰到好处的,看见了穆清宴拔剑自刎的画面,顿时面面相觑,唏嘘不已,却也对帝王的城府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能让定北王当众自刎?
    孔令宣便是这时,一身白衣,手中抱着锦匣,一步一步,踏过尸山血海,走到了太和殿前。
    看着穆清宴躺在那里,手中的碎布片,依稀可见,似乎是女子大婚时的嫁衣,被绞碎了留下来的残片,长长叹息一声,生不逢时啊……
    “臣恭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安。”孔令宣恭敬的行礼。
    尧帝面色和缓了许多,带着一丝真心的笑意,说道:“令宣辛苦了。”
    接下来的事,自然有人安排,尧帝却也不曾为难这些士兵,按着穆清宴的意思,也是他原本的打算,允许他们解甲归田,只是此次战役,到底持续了许久,蜀国虽然没有元气大伤,却也需要好长一段日子能够缓过来。
    而居庸关抽走的二十万将士,也陆陆续续补齐,其中有十万兵马,似乎是在从天而降一般,身上的凛凛杀气,与寻常将士不同,却又很快融入其中,不过并不是一次融入进去的,而是随着征兵,一点一滴渗透到边关的军队里,成为了蜀国坚不可摧的屏障,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众位大臣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尸体,足以看出昨夜是何等惨烈情况,不过有长信侯奉尧帝的命令处理这些人,怕是也需要好一段时间的……
    至于他们这些文臣,还是先出宫,回去压压惊吧,真希望以后不要看到如此惊骇的场面了,那血迹似乎顺着太和殿一路蜿蜒到了他们的心里,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画面……
    太和殿前的血迹似是溪流一般,粘腻的可怕,这浓重的血气怕是要好一段时间都散不去了……
    这蜀国的天,彻底变了,怕是接下来,还要有一番大动作喽……
    尧帝带着孔令宣回了宣室殿,看见等待的元宝,似是有事禀报,先把他晾在一边。
    “令宣辛苦了。”尧帝语气温和,亲自倒了一盏茶,笑着说道。
    “这是臣的职责所在,臣不辛苦。”孔令宣坦然道,他知道,这场风波还没有完,十年谋划,这位曾经最不被人看好的九皇子,终于露出来他尖锐的爪牙。
    即便被抓去定北王的军帐,他也并没有受到亏待,而且身边似有若无的保护,想来是陛下的手笔吧。
    “孤与你就不讲这些虚礼了,接下来,怕是要劳烦令宣一阵了,咳咳咳……”尧帝说着,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陛下这是?”孔令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无妨,不过是身子有些不中用,不能太过操劳,要好生修养一段日子。”尧帝摆摆手,坦言道。
    孔令宣看着尧帝的一头白发,沉默了。他与陛下年岁相当,他尚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陛下却如同迟暮之年的老人一般,轻轻一推便倒了。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孔令宣郑重的说道,孔家出世,必匡扶明主,虽然民间以及朝堂上的人,对陛下的作为褒贬不一,可他知道,陛下所为,皆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法度,新的秩序,而这一切免不了流血和牺牲,他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为了百姓,为了民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令宣相助,孤何忧,又何惧?”尧帝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看似漫不经心,却是实实在在的信任。
    随即看着孔令宣的一身白衣,又看了看那有些年头的锦匣,淡淡说道:“令宣是想去见太后吧?”
    “是,定北王生前曾托臣,将这个锦匣送到太后面前。”孔令宣回答的坦坦荡荡。
    “那便去吧。”尧帝不介意,定北王已经死了,留下些许东西给故人,他还不屑去偷看。
    孔令宣想到穆清宴死都没有放手的红色的碎布片,犹疑了片刻,开口问道:“不知定北王的尸身,陛下有何打算?”
    定北王当众承认,是他一己之私,引起战争,牵连了近二十万将士,属罪大恶极,按理说,这死后的尸体,亦是不得善终的。
    只是他私心里,还是想要他留个全尸的……
    尧帝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对孔令宣的提问,丝毫没有诧异。
    “你去寻个能看见皇宫的山,将他埋在那里吧,孤能做的不多,就算是最后成全他一次吧。”
    “至于别的,他不是有个忠心的副将吗?将他削去首级,尸体当众焚烧,充当作定北王的遗体吧,也算不枉他对他主子的一片衷心。”
    孔令宣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这场战争,必须要有个交代,做给天下万民看的,乱臣贼子,便是这般下场,挫骨扬灰,连个尸首都留不下。
    “臣遵旨。”孔令宣应道,随后看着尧帝已经疲惫的闭上眼睛,转身拿起锦匣离开了宣室殿。
    一步一步从外宫,走到内宫,穿过大半个皇宫,似乎昨日内宫里也很不平静,偶尔见着有一两具尸体被抬走,孔令宣微微蹙眉。
    按着定北王的性子,似乎不会让人闯入内宫,去行刺女眷的,那便是有人浑水摸鱼了,看来陛下身边,皆是卧虎藏龙之辈吧,这帝位,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
    一步一步走到了福宁殿门前,福宁殿外倒是一片安静,看来要么是福宁殿太远了,要么便是有心人不敢在太后面前造次,唉,还真是欲盖弥彰啊,做戏好歹做全套啊。
    福顺年纪大了,不怎么出门的,偏偏就愿意为太后守门,除非他闭上眼的那一天,不然总是放下不下的,
    此刻他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人,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奴才见过左相大人。”至于对孔令宣未穿官服的打扮,全做视而不见。
    孔令宣扶起福顺,笑着说道:“总管快不必多礼。”
    福顺顺势起身,笑着说道:“公主和小公子正好在福宁殿,大人可是来接公主的?”
    外命妇们在福宁殿安然待了一夜,此刻早已出宫回府了,倒是晋国公主担忧魏太后和贵太妃,此刻还未出宫,此前刚去看过贵太妃,刚刚才回来。
    “令宣有事求见太后,还请总管通报一声。”孔令宣微微一笑,妻儿都在这里,一年未见,确实很想念,不过也不能忘记自己的正事。
    “还请大人稍后,奴才这便去通报。”即便孔令宣是驸马,是左相,可也是外男,朝见太后,太后总要准备一番,总不好随随便便的就见女婿吧,若是正赶上身体不适,冒然进去,那多尴尬。
    孔令宣微微颔首,静静候着。
    不过片刻,孔令宣就被福顺笑着迎进了福宁殿。
    魏太后坐在上首,晋国公主坐在下首,带着孔德新,正在看着吃点心。
    孔令宣缓缓走入殿内,控制不住的看了一眼妻儿,随后又迅速跪下请安:“臣恭请太后慈安。”
    那飞速收回的眼神,哪里瞒得过魏太后的眼神,看着晋国公主飞速羞红的脸颊,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郎情妾意的,好般配的一双璧人,真好啊。
    “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你是晋国的驸马,也是哀家的女婿,只需家礼即可。”魏太后语气和缓,如同寻常人家的岳母一样。
    “是,儿臣见过母后。”孔令宣从善如流的答道。
    随后看了晋国公主一眼,晋国公主与他心有灵犀,微微点头,带着孔德新,找个由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