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霁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准备先回到书房中冷静一下,以免回到流风院时被看出端倪。
暗卫悄然隐去身形,正当谢云霁转身欲离开之际,却见墨兰提着一盏灯笼,步履匆匆地朝他走来。
墨兰看着谢云霁那不悦的脸色,心中不禁疑惑起来,明明公子刚才出来时还和少夫人有说有笑的。
此刻的谢云霁,仿佛又恢复到了从前那冷漠疏离的模样。
她突然意识到公子本来就是这样冷漠疏离的,只是跟少夫人在一起才会有发自内心的笑意。
“少夫人呢?你怎么过来了?”谢云霁皱着眉头问道。
墨兰小心翼翼回答道:“回禀公子,少夫人正在小厨房里为您炖了甜汤,特意嘱咐我前来找您回去尝尝。那可是少夫人从道观中学来的手艺,她亲手为您做的。”
谢云霁闻言一怔,没想到她还会为他用心,原来她还想着他啊……霎时间腾起的怒意消散了大半。
“好,这就与你回去。”他脱口道。
话毕,他才察觉到什么,有些无奈的想方才还那么生她的气,怎么她给一点点好处他就这么上赶着?
谢云霁看着青湖中自己的影子,怒意未销又隐含期待,当真是不值钱的样子。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的么,会叫爱得深的人不自主的卑微。
他凄苦地摇摇头,随墨兰回流风院去了。
翌日。
宋旎欢心中一直放不下频伽浮玉,乍然听他与乐宜郡主的事,她觉得莫名的心痛欲裂。
这种心痛一直没有减弱过。
她想去看看他。
思来想去,姜家和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有找姜老爷姜忠问问清楚。纵使费些周折,她也要搞明白这件事。
频伽浮玉身份特殊,若是死了,定然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一定还活着。
她不信他会去奸污郡主,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多时,宋旎欢便到了与姜忠信中约好的客栈,姜忠见她有些警惕道:“如今你身份大不相同了,那谢云霁对你的痴情可是人尽皆知,怎么,这时想起你娘家人,要给娘家点好处了?”
宋旎欢也不与他多纠缠,问道:“姜大人可知频伽浮玉与乐宜郡主的事?”
姜忠一愣,随即怒道:“那婆利国质子是个什么揍性,你与他攀扯莫非是真的?我劝你还是知点好歹,好好做你的谢少夫人,我家虽然不求你荫庇吧,也不想因你而受牵连啊!那种人岂是能沾染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就受牵连了?”宋旎欢急忙问。
“你不知?”姜忠蹙眉道,乐宜郡主远走封地做了姑子,二皇子贬为庶人,频伽浮玉重伤昏迷,这三件事叫人不敢去联想猜忌,生怕猜出什么了就要被灭口,他斟酌了片刻,“你想知道什么?”
“郡主如何我不关心,我想知道频伽浮玉如今在哪,到底怎么样了!”
姜忠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四下无人的走廊,低声道:“那频伽浮玉如今就剩一口气了在骊山行宫养着呢!骊山行宫里有谁啊,还有那个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这事有关皇家脸面,你可别到处宣扬去!”
她呆立当场,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似乎逐渐清晰起来,二殿下如日中天,怎会突然被贬为庶人,又与频伽浮玉幽禁在一处……
隔了半晌,她抬起眼看他,“姜大人可否助我一事?”
姜忠摇摇头,“不可!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再说了,那频伽浮玉就剩下一口气了,你去看他作甚?东厂那些番子的毒药、刀子可都给他备着呢,你沾上这人作甚?”
宋旎欢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不能偏安一隅地在谢家享受生活,有多少次她遇见危难都是频伽浮玉为她解围,她怎可在他出事的时候隐身呢!
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命悬一线,还是被圈禁折磨,她都要见到他才安心。
既下了决心,她就不再迟疑,冷笑道:“大人不问何事就拒绝我?那不凑巧了,我要做的事,大人必须答应,不然的话……我就将当年之事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看看姜氏为了攀附谢家是如何李代桃僵,咱们谁也别想好!”
姜忠惊愕道:“……你!你不顾念与谢翰林的夫妻之情了?他若是知道你身份,还能如此爱重你么?”
宋旎欢也觉得对不起谢云霁,但频伽浮玉仿佛是用看不见的丝线勾着她的心,让她的心悬着无法放下,势必要见到他才得到解脱。
她淡淡道:“他还肯不肯要我暂且另说,反正这些年我也无所出,走了也无牵无挂,这事又赖不到我头上,一切都是姜大人您安排的。姜大人挟恩图报,女儿没了就再找个人塞给谢家,做下这等事要是叫人知道了,受伤的只有您的脸面。”
姜忠简直悔不当初,就不该找这么个毒妇!她倒是无牵无挂了,那姜家的声誉呢!此事若是败露了,他还怎么在朝为官了!
因为跟谢氏长房做了亲家,这些年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尤其是谢云霁这个乘龙快婿,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到时入内阁贵不可言,为此,在朝中人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
他实在是不忍放了这么大条肥鱼啊!
姜忠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眼神闪烁不定,心中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几天前听到的消息:自家奴才的一个亲戚在内廷做内侍,最近恰好被派往骊山行宫当差。这个巧合让他心生一计,或许能走走这个人的路子。
骊山那个地方荒无人烟,在行宫看守被贬黜之人是个苦差事,只要给予一些好处,还是有可能操作的。
姜忠深知谢家的势力庞大,攀附谢家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决不能失去谢家这座靠山。
他咬着牙,沉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