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弟弟,一种怒气从心底涌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竟然完全变了一个人。
权力,若深陷权力的旋涡,的确是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萧慎,你是不是疯了?父皇他,是我们的父亲啊!你弑父篡位,名不正则言不顺,宗室和文武百官、天下万民都不会臣服于你!”萧玹道。
这几句话令一直冷静的男子突然暴躁起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握在他手中,直指血亲的胸口,“我没有弑君弑父!我只是让父皇改诏书传位于我。”
长信宫灯幽暗的灯火闪过,灯光映照那把剑如同一条毒蛇,不安地吐着信子,想要攫取面前的猎物,“至于你,我的好大哥,你便去陪你那两房姬妾去吧!”
“在宫里弑杀储君,你以为你就能活着出去?”
“哈,你可真幼稚,这皇宫这么空荡,是怎么回事?你都不想想吗?看来是我高估了你。”萧慎笑叹道,“上官翎早带着熟悉地形的精兵包围了这禁城,杀你就像囊中取物那样简单。”
统领天子亲卫、八千营的卫军第一人,上官翎竟倒戈了!
听闻此话,萧玹脑中飞速运转,进禁宫时未见到一个内官,皇宫大内的最后一道安防向来是东厂负责。
陈良……
陈良不在此处!?
萧玹心里已有了计较,冷笑道,“皇位我可以不要,既然你这么想要,就给你。反正都是萧家的血脉,我还乐的清闲。”
他决定不再隐晦他对政事的倦怠,眼神由淡然转为凌厉,“到底立谁当太子,还由父皇说了算!”
萧慎突然大笑起来,透着一股报复的快感,“选择?你以为我会让父皇有除了我之外第二个选择吗?来,让我送你上路!”
言罢,挥剑下劈,直插萧玹胸口。
这几年来萧玹没有放松过一刻武学,早感觉到弟弟的杀气,他险险避开他这一剑,只身没带佩剑,萧玹咬牙只能硬拼,刚要出招,紧闭的宫门却轰然打开。
只见乔装的精兵如潮水涌进来,带头的竟是本该远在叶城的谢檀!
“臣救驾来迟了!”谢檀道。
听到这声响,在龙榻上的皇帝拼尽全力转过头来,盯着悍勇凌厉的青年。
他白发银甲,身姿挺拔,身上有千军万马的凛冽冷意,皇帝道:“萧…檀。”
这样年轻,便已靠自己手握权柄,他的镇军大将军,他的儿子……
皇帝心中十分欣慰。
萧玹点头,“父皇,这便是我与你提到的镇军大将军,您曾赐他国姓。”
“你?!你此刻不是在北境么?!”萧慎大惊,此人果然就是谢檀。
“殿下此刻不是应该在叶城支援么?”谢檀简短道。
根本没有什么援军,阴谋已置于明面上,萧慎与前朝余孽串通一气,他在云京夺位,于氏带着朝廷本要去叶城支援的援军控制叶城以北,辐射云京。
萧慎简直恨毒了自己的父亲,他是何时发现他要谋逆的?!
竟然悄无声息的把镇军大将军调了回来!
他到底带了多少人!?
叶城失守了么?!
上官翎在哪里?
有无数疑问充斥着萧慎的心,整个人三魂七魄都不稳了,谋反是大逆不道,一朝成龙史书由他来改写,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萧慎咬着牙颤声道:“父皇……您何时疑心的儿子?还是您从未相信过我?”
“二殿下,此时陈情为时过早吧!”忽而一声断喝,上官翎趾高气昂的进来,身后是一行行卫军按着手中的刀鞘,“镇军大将军萧檀,戍边将领无诏不得进京,违者当死,还不伏法认罪?!”
谢檀看着他,眼神阴鸷,并不虚,“都督以为我是怎么能进禁宫来的?”
谢檀在北境的威名到底起了作用,上官翎一时拿不准,跟身侧将领耳语着些什么。
谢檀在萧玹耳边低声快速说:“一会儿我抵挡他们,殿下设法带着陛下逃出去,西宫门外的紫竹林有北境驻军。”
萧玹看着谢檀,此刻仿佛回到了曾经并肩应敌的时候,萧玹只觉得胸臆间热血如沸,还未等他摇头,身侧的谢檀就如同一道闪电,持剑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向上官翎刺去,那一剑拼尽他毕生武学之精华。
这一剑太过突然,上官翎明显毫无准备,但凭着多年沙场经验,本能地身子一侧,整个人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谢檀剑走偏锋,手腕一转直刺上官翎面门。
怎奈那一旁的士卒以身作盾,挡在上官老贼面前。
萧玹心中有太多疑问,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断然不会丢下在沙场中共同沐血的兄弟,谢檀已经救了他一次了,一直没机会回报呢。
萧玹抽过谢檀带来的剑,身形如同蝙蝠飞起,剑势沉稳,直刺上官翎心口。
然而一旁的士卒猛然一扑,剑失了准头,上官翎已退到兵甲阵势之后,冷冷一笑,大喊放箭!
火石光电间,谢檀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皇帝和萧玹面前,他身侧的亲卫们迅速排成一排。
谢檀的语气中是决绝和释然,“殿下,我此次来就没想活着回去。以我为盾,我带陛下和殿下杀出去!戌时我若未能出宫,云京城外驻扎的北境军便会冲进来相援!”
没了宋旎欢,在得知宫变之后,他是带着赴死的决心来的。
眼看来不及,谢檀挥剑迅如蛟龙,不留余地,生生将最前面一排弓箭手震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