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逼近,萧玹眼看没得选择,如急雨般的毒箭尽数落在挡在他们身前的北境军身上,喷薄而出的血溅在他脸上,还是温热的。
“殿下!别犹豫了!快走!”谢檀在拼杀中对萧玹大喊。
“保护……萧檀!”皇帝颤声道。
就在这时候,龙榻扶手上一个隐秘的机关突然启动了。
只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大殿两侧的盘龙柱竟然缓缓移动起来,接着从柱子中间鱼贯而出一群黑衣番子,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一般,迅速填满了整个大殿,并将叛军包围在其中。
仔细一看这些人的服制,除了东厂的番子之外,还有天子亲卫中的锦衣卫以及十二团营。
陈良大声喊道:“上官老贼,你还不伏诛!禁宫从来没有失守过,你以为你们是怎么长驱直入进来的!?”
然而,上官翎和萧慎哪里会轻易就范,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厮杀仍在继续。
东厂督主陈良护着皇帝往密道走去,怎料上官翎察觉后以刀为媒,将密道石门催动,想关闭密道来个瓮中捉鳖。
然而皇帝半个身子进了密道,石门催动之下眼看就要夹住。
萧玹是离皇帝最近的,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将皇帝推进去,用血肉之躯夹在石柱与石门之间,紧紧抵住,肋骨发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
那一刻,还在与叛军缠斗的谢檀赫然回首,看见萧玹的眼神,竟是平静而坦然,好像已了无牵挂。
忽而听闻鼓声,大地震动了起来,金石交击声四起。
“是……北境军来了!”宫门外的叛军惊呼道。
“他们怎么会来?!”
“叶城已失守了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宫灯不曾灭过,照得宫殿内亮如白昼,但窗外是黑的,隐隐能看到起伏的轮廓。
喧嚣声和金石交击声更甚!
训练有素的北境军迅速掌控了局面,北境军与谢檀的行事风格一致,上战场就自带野性,置之死地而后生。
自然效率极高。
更何况北地男儿本就生的高大,又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历练过,攻破叶城时收割了太多人命,一路踏着尸体过来,早就杀得麻木了。
养在锦绣帝都的叛军哪里能打得过这样的北境军呢。
不消一刻钟,便鸣金收兵。
叛军上官翎伏诛,六皇子萧慎反捆着跪在殿下等候发落。
谢檀收了剑,打开地道的门。
看清里面的景象,他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
“陛下!”
陈良语气平静:“陛下已于方才殡天了。”
谢檀觉得心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众人看看皇帝,又看看着他,神色带着恐惧和复杂。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天子亲卫,皇宫里四处可见北境军,皇城外,也是驻扎的密密麻麻的北境军。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北境军包围了皇城。
谢檀盯着皇帝的脸看了许久。
“萧将军扫平叛党,威震北境,扶危救困叶城,乃天命所归。”陈良打破了沉默,不卑不亢道。
这个情况下,人们才惊觉面前的这位白发将军,踏着尸山血海凯旋而来,在此之前皇帝和太子给了他太多权力和自由,如今大昭军权、半壁江山皆已被他牢牢握住。
神机营八千营的天子亲卫才从上官翎的蒙蔽中明白过来,拢共也就三万人,哪里抵得上十五万北境军兵临城下。
陈良明白,大昭是这位将军的了。
听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厂督主率先俯首,众人都屏息。
镇军大将军应远在叶城攻城,可他无皇令擅自调动北境人马,踏平叶城擒获前朝余孽后,擅自挥师北上直抵云京。
他到底要做什么,实在是很耐人寻味。
现在的情况就是,皇帝驾崩,太子重伤,六皇子谋反被俘。
与其说他夺权篡位,不如说他是天命所归,应运而生。
时机不可错过,陈良这种老狐狸,果然最懂见风使舵。
不知是谁带了头,黑压压的人群一个接一个的跪下,五体投地,叩首山呼道:“请将军称帝!”
“请将军称帝!”
“请将军称帝!”
谢檀站了起来,薄唇抿着,有一种冷意。
他俯瞰着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极其俊美的脸上溅射了几滴猩红鲜血,阴冷魅惑,像是地狱里盛开的花。
*
大昭三十四年秋,落叶缤纷,萧瑟秋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就在这个秋天,大昭国的皇帝驾崩,享年五十四岁。
皇帝的离去让整个朝廷短暂的混乱,但同时也给了一个人机会——镇军大将军。
他凭借着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成功登上皇位,成为新的统治者。
从此,历史上出现了明崇皇帝。
然而,关于明崇皇帝登基的那一夜,在后世的传言中杯弓蛇影,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金戈铁马,在北境卧薪尝胆谋划多年,费尽心机伙同前朝余孽弑君夺权;
有人则认为他是大行皇帝的私生子,这种说法简直荒谬至极;
还有人说新帝很像一个人,早逝的谢家二公子,但又有人说了,哪像?二公子单薄又孤僻,哪像新帝,宽肩窄腰,俊美无铸 。
更有甚者声称,明崇皇帝冲冠一怒直抵云京,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对于百姓们来说,谁做皇帝都一样,也许这样一个杀名在外的人做了皇帝,才能压得住这乱世。
但有人说,明崇皇帝是一个十分平和的人,对待文臣武将都极为宽厚,甚至多次亲临文臣清流谢氏府中。
并没有重武轻文,这对于一个从马上得政权的皇帝来说,很难得。
谢檀现在叫萧檀了,被前太子赐过国姓,若是对政治不敏感的,乍一听并不能意识到江山易了主。
以为还是萧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