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军法论处?她算老几啊她!”
帐内,一些脾气火爆的家伙瞬间就按捺不住了。
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早年间,他们跟在大帅和各位将军身边时,那也是快意恩仇的!
除了顶头的将军,他们怕过谁啊?
哪怕如今将军们都走了,他们出于某些原因,不能跟随在侧,但那也不代表他们的脾气就能随之收敛!
军营不是朝堂。
这地方是实打实靠军功说话的!
你一个刚来的新帅,寸功未立,就靠着用嘴皮子讨好女帝,就想到他们的地盘上撒野?
闹呢?!
所以先前聊的火热的苗校尉、孙校尉等人皆是面露不忿,想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等在那名甲士的带领下,众人来到营前。
果真发现了一名身穿墨甲的年轻女子,手持马鞭,负手而立,姿容冷峻,像是等候多时。
那女子单论长相,算不得多么倾国倾城,但给人的感官却是一种很大气的美。
即便是嘴角挂着一抹冷意,却也不会给人任何不适的感觉,至少看着会很舒服,很耐看。
再加上有一袭贴身的墨色甲胄相衬,更显身姿颀长,很是干练。
“哟,这位就是咱们鹿鸣军的新大帅吧?
“欢迎欢迎啊。”
一帮校尉面上笑呵呵的,压根就没有丝毫因为迎驾来迟,而有所担惊惶恐。
李秀衣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关军情,向来都是八百里急报。
“所以按理来说,圣旨应该早在多日前,就已经下达到各级营中了吧?
“既知本帅前来,那为何不按规矩......提前列队迎接?”
一上来就是这种锋芒毕露的态度。
让原本心中就有一些抵触情绪的众校尉顿时更加不爽了。
那位身形大汉的孙校尉当即冷笑一声,出言相怼道:
“新帅何出此言呐?
“真要按规矩,也理应是将军们带领我们一起恭迎才对。
“可如今这营中哪还有将军?
“我们本事小,可万万不敢做出那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僭越之举......”
李秀衣闻言,眼神微眯。
她不傻。
当然听得出来众人这是在讥讽自己。
讥讽自己这个新帅不过是只“猴子”。
只能当“老虎”们都不在了,才有机会到他们面前来耀武扬威......
但她并不恼。
因为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知道。
对大周来说,这支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精兵,如今对朝廷有气,对陛下有气。
所以想要轻易将之收服,为己所用,压根是不可能的!
不将他们心里这股邪火彻底压下去,他们根本不会服从管束。
哪怕自己是身怀圣旨而来也一样!
所以,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李秀衣,自然也就在来的路上提前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只见她秀眸扫过先前开口的那名孙校尉身上,缓缓说道:
“孙伯崖,鹿鸣军建制第四年入伍,初分于陷阵营麾下,跟随莽熊铁鸣一路冲锋在前,共经历大战十一,小战四十,因功累迁至果毅校尉。”
孙校尉闻言先是愣住,随即咧了咧嘴。
正要说,看来咱们新帅来之前还做了些功课嘛......
但话还没说出口。
却又见李秀衣将视线又转到了身旁那个身形精干的年轻人身上,继续说道:
“苗若蒲,鹿鸣军建制第六年入伍,因舅舅为我朝廷官员,所以初置便是义狮祁鸿麾下的细柳营,曾于猛虎山一战,火烧敌军粮草,致使我军大捷,获封为折冲校尉。”
那苗校尉同样眼神愕然,好半晌没有吭声。
李秀衣紧接着,一步步走过面前这些校尉身边,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点出了他们的功绩:
“乐承,同样是鹿鸣军建制第四年入伍,被分在了飞鹰黄邪麾下的虎扑营,因遵律守纪,赏罚有度,受与屯骑校尉。”
“岳观海,你倒是老人了......鹿鸣军建制第二年就在,本来以你的资历,足以升任将军,但你却一直甘居恶蛟池纪麾下的青山营,只任一个小小的牙门校尉。”
“付耀祖,鹿鸣军建制第九年才加入,作为一个相对而言的新人,却能拥有难言的临阵巧变,因此,也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能跟随骁狼贺游的步伐,在他手下的天关营担典学校尉之要责。”
“还有你,你也是......”
一桩桩,一件件。
伴随着李秀衣言语吞吐之间,无一例外,竟全都说对了?
甚至丝毫不差!
在场众人相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沉默。
要知道,作为一个武将,能被人如数家珍的道出自己的功勋和战绩,这无疑是件很开心的事。
因为那代表着自己过往的荣耀将被人铭记。
今日所做的一切牺牲都将有意义!
可问题是。
问题是......为何偏偏说出这话的人会是朝廷派来的?
女帝不是因为大帅的缘故,素来看他们这些鹿鸣军不顺眼吗?
你要是早能如此真诚待我们,又何故会让大帅失望,让将军们远走呢?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会不会显得亡羊补牢,太晚了呢?
望着校尉们复杂的神色,李秀衣却置若罔闻,继续说道:
“跟你们说这些,不是想炫耀我的记性有多好,而是想告诉你们,本帅虽是新来的,但对在座各位的情况并非两眼一抹黑。
“过去朝廷的所作所为,可能会有些伤你们的心。
“但既然各位还能留下来,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离开,那不管怎么说,想必仍是对大周存有一定的情感?
“立场既一致,那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解不开的矛盾......
“以前如何姑且翻篇。
“但现在,本帅就不妨给在坐的各位两个选择?”
众人目光齐聚一身,纷纷在看向她。
却见李秀衣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语气平淡,却异常惊人:
“这第一,就是拔出你们腰间的剑,现在,立刻,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