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终于顺利放学啦！嘿，今天班上有留校的学生，可没留下程飞燕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大家都过关咯，一个个笑眯眯地走出校门。
    程飞燕背着书包，一手提着自己的红色小凉鞋，脚上穿着方素美婶子的大拖鞋。那拖鞋对 10 岁多的她来说，简直太大啦，她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的，活像只小企鹅在蹒跚学步。
    程飞燕扯着嗓子喊着两个弟弟：“程非凡、程爱学，你们别磨蹭，赶紧跟上！”两个弟弟这才不情不愿地加快了脚步。
    程非凡抬起头对姐姐说道：“姐，刘小宝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来上学了。”
    程飞燕奇怪地问：“刘小宝是谁呀？”
    程非凡赶忙回复：“就是王奶奶的孙子呀，自杀的那个王奶奶。”
    程爱学接着说：“是啊，他请假时间也太长了，干什么去了呀？”
    程飞燕说：“有空我们去他们家门口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好好走路，别摔倒了。”
    程非凡撇撇嘴：“姐，那我们啥时候去呀？”
    程飞燕想了想：“等周末吧，今天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学习，把作业做完吧。”
    程爱学点点头：“行，那我们可得快点把作业弄完。”
    程非凡又蹦跶了两下：“那说好了，周末去。”
    小伙伴们可贴心啦，都放慢脚步跟她保持平行速度一起走。罗艳红一边提醒：“程飞燕，你小心着点走路哟！”一边捂着嘴笑个不停，“哈哈，你走路像个老太太。”程新广在旁边也抿着嘴偷笑，犹豫了一下说：“等下到了岔路口，你把红色凉鞋给我，我让我爷爷修，你有空就过来拿，或者我给你送去。”程飞燕赶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叫我两个弟弟去你家拿就行啦。”程新广听了，心里有点小失落，但没再多说，只是应了一句：“好！”
    大家在路上走着，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夏天的景色。蓝天白云下，夏天的风吹起来热热的，但那景色是真的美。路过的菜地里，总能看到好几十棵的橘子树，沉甸甸的橘子挂满枝头，到处都呈现出丰收的景象。
    程非凡蹦蹦跳跳地说：“姐，你放心啦！我就走快一点，你看池塘里的水多清呀，咱们有空来抓鱼呗。”程爱学歪着脑袋说：“这么清的池塘，有没有鱼还是个问题哟。”
    这时，有几个调皮的同学在后面偷偷笑话程飞燕的鞋子，还故意大声说：“看呀，程飞燕穿着大人的鞋，像个小丑。”程飞燕听到了，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那些同学这才闭上了嘴。
    他们走到学校旁边的大马路上坡处，看到下坡里面急匆匆走来好几十个人，有男有女，步伐急切。程飞燕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大伯程忠义，也就是这赤塘村的村长。
    小孩子看到迎面走来一群神色匆匆的大人，心里“咯噔”一下，纷纷在想：发生啥事了呀？走得还这么急。
    罗艳红、程梅子、程新广等人也发现了熟悉的大人。程飞燕心想，罗春花奶奶最爱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于是没有直接去问村长大伯，而是撒腿跑向罗奶奶，着急地问：“罗奶奶，发生啥事了？走这么急？”
    罗奶奶觉得小孩子不该知道太多，可又忍不住想说。她抬头看了看其他大人，快速低头跟小飞燕小声说道：“鸡公塘那里有人想不开自杀了，我们去看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以后再说吧。”说完，便跟着大部队匆匆往前走。
    大人们走得飞快，很快就与这群小孩错开，远远地朝学校后山的鸡公塘方向走去。
    鸡公塘面积很大，说是塘，看上去却像一条湖，形状像公鸡，每年在那里玩水淹死的人不计其数。
    其他小孩子打听到的消息也差不多，七嘴八舌地说着。
    “听说是有一个女人跳河自杀了。”
    “好像是因为生不出孩子。”
    “早年做计划生育，第二胎在肚子里的孩子被强行打掉了。”
    “前几年不幸大儿子还落水身亡了。”
    你一句我一句，程飞燕边听边琢磨，好像感觉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程飞燕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惑和担忧，心里想着：这女人也太可怜了。
    小伙伴们也都表情凝重，不再像刚才放学时那般欢快。
    不远处的程权看到程飞燕走路的样子，像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不禁无声地笑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程飞燕，心里好奇着这个女孩怎么总是能有这么新奇有趣的模样。就在两人目光对视的一瞬，仿佛有电流穿过，程权的心猛地一跳，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上前打招呼的冲动，只是默默招呼自己的小队伍继续朝前走去。
    程飞燕远远望着程权离开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她暗暗想着：应该是程权跟他妈妈说了，所以方素美婶子才会借鞋子给我，这份恩情得记在心里。她不知道的是，程权每次看到她，心里都会泛起一阵涟漪，那是少年青涩而隐秘的喜欢，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只敢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用眼神偷偷追随她的身影。
    回到家里，奶奶杜大妞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桌上摆着那熟悉的几样菜，酸菜像个“常驻将军”稳稳地占据着“主角”地位，旁边时而搭配着清淡的白菜萝卜，时而换上香辣的辣椒肉末。
    程飞燕姐弟三人犹如三只饿极了的小狼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菜，迫不及待地拿起碗筷，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奶奶杜大妞赶忙说道：“孩子们，慢点吃，别噎着，这又没人跟你们抢！”
    程非凡嘴里塞得满满的，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一边奋力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没事，奶奶，我的肚子都在唱空城计啦，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程爱学也跟着点头，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去，就含糊地说：“就是就是，我感觉我能把这桌子都吃下去！”
    程飞燕心里装着事儿，吃得比平时还快，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小机器。
    不一会儿，他们就火速吃完饭，自觉去写作业。没过多久，作业就写完了。
    程飞燕对着正在准备晚上上香的奶奶杜大妞喊：“我们出去玩了。”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像一阵风似的跑得没影了。
    奶奶杜大妞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应道：“这几个皮猴子，跑慢点，别摔着咯！”
    程飞燕一路小跑，来到了马爱芳家。此时马爱芳还在昏暗的灯光下埋头做作业，她的眉头紧皱，一脸苦恼。程飞燕也不着急，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没一会儿，程梅子和罗艳红也前后脚地来到了马爱芳家。程竹君也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问程飞燕：“飞燕，你怎么不出去玩？守着马爱芳写作业，是搞辅导吗？”
    这个时候的马爱芳已经吃完晚饭了，她的爸妈出去菜地里干活还没回来，哥哥住在老师家里也没回来。被四个高年级的姐姐围着，马爱芳感觉压力山大，写作业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程飞燕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年级的作业很少，你应该写完了吧？”
    马爱芳怯生生地把笔放下，低着头嘟囔着：“刚写完，飞燕有啥事我们开始说吧。”
    大家聚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正准备开始说话，这个时候程红也走了进来，说道：“我也想听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程飞燕想了想，觉得多一个人也没关系，便说：“那就一起聊呗。”
    马爱芳看着四个三年级的，一个五年级的都围着自己这个一年级的，心里有点不得劲，越来越慌，小声嘟囔着：“这是要干啥呀？”
    程飞燕四处看了看，房间里就他们六个人，程飞燕，罗艳红，程梅子，程竹君，程红，马爱芳。这小小的一室一厅，简陋得一眼就能看到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饭桌。
    可此刻程飞燕的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那油菜花踩踏事件就像个噩梦，始终缠着她。她忘不了马丽妈妈薛云彩那一声声恶毒的咒骂，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就是可恨”“看着人模狗样，竟不做人事”“吃狗屎长大的，这么缺德”“死不要脸的贱货，嫁不出去”“缺了大德的祖先不保佑，生出这么个烂货”……一句句，翻来覆去地在她脑海里回响，让她的心又痛又怒。
    程飞燕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放心地对马爱芳说：“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前几个月油菜花事件，是不是你和你堂姐马丽一起坑的我？” 马爱芳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说：“飞燕，我……我……”
    程飞燕看着心虚的马爱芳，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知道自己被辜负了。程飞燕尽量克制自己，但还是很生气地质问：“马爱芳，为什么要害我？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在一起玩了这么久！”
    在一边的罗艳红，程红，程竹君一头雾水。程梅子是知情人，她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
    马爱芳连忙打哈哈说：“飞燕，这个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要再放在心上吧？其实你也没什么损失，就挨了几句骂。”
    程飞燕生气地眼睛都红了：“这怎么能算是小事？那天我的心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这下子罗艳红感觉有点听明白了，她问程飞燕：“你上次有提过采油菜花的事情，被骂得很惨，是被设计陷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