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37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发出了惊呼。
她快速地抓过了几张演算纸,全神贯注趴在地上写画起来。
“唔,维尔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懂的这份咒文,但我知道,你这句话一定会让这家伙十分得意……”
星锑指了指37:“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圆。”
无理数的判断颇具道理,质数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畅想之中。
“对了,是这样,这份咒文的本质就是一个圆……!可是,它是哪一种圆呢?在拓扑上,只要是封闭的平面曲线,都算得上是一个圆……”
37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趴到了桌旁,伏案写着什么维尔汀、星锑、十四行诗看不懂的算式。
“——啊哈,我说什么来着?”
星锑摊开了手,无言地给37腾出了一些空间。
维尔汀看着这里插不上话,想到凌依那难言的神色,就决定先暂时离开这里,外出看一下凌依的情况。
她一离开临时搭建的小屋,就看见凌依正坐在传道者之厅前的台阶上,看着天空中正在进行拆卸工作的“蜂巢”级飞艇,一言不发。
“你在想什么?”
维尔汀坐到了他的身旁,摘下了帽子,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看起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我不明白。”
凌依突然开口说道:“为什么我们的新手飞行员都是一群二货?”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
那既是被红弩箭骂的,也是被她所描述的那两个新手飞行员给气的。
“刚才红弩箭给我打来了通讯,用三种语言和抑扬顿挫的语调,伴着呼啸的风声和奥利图欧的嘶吼声,骂了我整整半个小时。”
“其中,语言包括但不限于en语,cn语和su语。”
“至于内容,则涵盖了诸如‘你*妈’,‘我艹**’,‘shit’,‘fu*k’,‘苏卡**’等几十个不重样的带有器官和祖宗的词语。”
“最后要不是她离开了通讯范围,我估计她还得继续。”
“……?!”
维尔汀倒吸一口凉气。
她连忙挽住凌依的脑袋,在上面蹭来蹭去,安慰道:“我回去就好好帮你骂回去,别和她一般见识……”
“没事,维尔汀。”凌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莉莉娅她骂的好啊……”
“?”
维尔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凌依,眼神中充斥着震惊。
她记得凌依没有什么奇怪的属性啊……难道是被红弩箭骂得觉醒了?
那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红弩箭可以让她解锁一些新玩法?
不过好在看起来凌依并没有怪红弩箭的想法,她其实还挺怕凌依因为红弩箭的话一上头,将她砍了的。
“你还记得人联派出去的两个新手护航飞行员吗?”
“我记得,怎么了?”
维尔汀有些疑惑。
她记得那两个人是克隆缸停止工作之前所复苏的唯二的状态很好的飞行员,恰巧当时航母上还有这两个战斗机,所以凌依还是捏着鼻子让那两名新手去执行任务了。
不过既然是人联的飞行员,即使再怎么新手,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也还是有的吧……
“他们的其中一个,差点因为没刹住车将红弩箭创死;而另一个,则当他、奥利图欧、红弩箭处于一条直线的时候,选择开枪击杀奥利图欧,导致差点击杀红弩箭。”
“……?!!!”
维尔汀匪夷所思地问道:“……他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干出来这种事情的?!他们之前没开过飞机吗?”
“好家伙,红弩箭还真的没骂错。”
“他们还真没开过。”
凌依有些苦恼地揉着太阳穴,他现在老是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我的问题,我没有问清楚。他们两个是基洛夫一号上的直升机驾驶员,只在当第四期学员的时候碰过战斗机。”
“当时我只听见他们说自己是飞行员,却没有去听他们接下来的话……这真是我的问题。”
“啊这……”维尔汀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搓了搓手,勉强找到一个切入点,安慰道:“这也完全不是你的错。你想想,即使是纯新手,也应该知道不能对着队友开枪吧?这都是什么人机?”
“而且那么多工作人员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吗?”
“所以说是人我吃!”凌依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仅是那两个飞行员,连所有的地勤、后勤人员,都没一个是人!”
“难道就因为是我下的命令,他们就可以不去思考地执行了吗?”
“难道我下达了错误的命令,他们就不能来报告给我吗?”
“他们究竟有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究竟能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存在?!”
“我的下属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呃……嗯……唔……”
维尔汀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不过好在这样子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过了一会之后,十四行诗就小跑了出来,对着维尔汀和凌依说道:“司辰,凌依先生,我们成功破解了数字密码,现在露西女士和【繁星】女士正在进行计算。”
“呼,多谢,十四行诗。”
维尔汀小声地对十四行诗说了这句话之后,回过头将凌依拉了起来,推着他进入了小屋。
“别想着些东西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实验。”
……
“t^-4-t^-3+2t^-2-3t^-1+3-3t+2t^2-t^3+t^4……说真的,37小姐,这虽然对于计算机来说不算一个难解的方程,但对于人类来说计算量可就大了 。”
【繁星】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由衷的钦佩:“我很难想象,您居然和我们计算得出的结果一致。”
“一个交叉点为8的扭结……哦,维尔汀、凌依,你们回来了!”
“就在刚刚,我们通过数字假设、几何推理……最终联想到了琼斯多项式,最后得到了这一个方程!”
“这就是我们所得的结果!”
37抬起手,一个金色的绳圈从她的指尖溢出。
“看,维尔汀,无限定者确实给了我们答案。这就是我们找寻的东西,最深层的隐秘,献给神明的语言。”
“不需要任何声音,不需要任何文字,最纯粹的构造,最本质的形式——一个优美的图形,一个简易的绳结!”
“扭结……”
维尔汀注视着这个金色的扭结,它是那么璀璨,好似担负着众多人的心血与生命。
她收回目光,看向屏幕,说道:“很好,那接下来就只剩验证环节了。”
“——您还在那边吗,露西女士?能请您帮忙验证扭结作为术式的有效性吗?”
总负责人平静的声音从电波那头传了过来。
“当然,我一直在聆听诸位的研究进展。这个公式对应的扭结是唯一的,现在即可进行它作为术式的实验。”
通讯那头再次沉寂了下去。
研究室内亦没有人说话,似乎任何声响都会打断空气中思维的交锋,就连唱片骑师也关闭了自己的随身音响。
渐渐地,指针示意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露西女士?”
传来的只有窸窸窣窣的回应,夹杂着某些像颤栗的砂砾般的回音。
“……”
“是……的……”
电波彼端,机器正吃力而平静地组织着语言。
她的身体好似化作了点点沙砾一般,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轻风飞起,飘散在空中。
绳结从她的手中轻轻滑落到实验桌上。它在微小的生命历程里完成了最伟大的使命。
而后,金属开始粉碎,溶解。
在诅咒蔓延到核心前,盗火者露出了一个微笑。
普罗米修斯终于触及了天上的火种。
接下来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要清晰地传达给无线电的另一端。
“——我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