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苒垂头，欲言又止，“我觉得，有些事可能要和你说清楚。”
路灯下，高诚能看到她微垂的睫毛，喉头一紧：“有什么话你直说。”
她说：“那个……我觉得你挺好的，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想找另一个人的打算。”
这话挺欠揍，没打算？没打算去相亲干嘛？
苏苒也意识到，语气更诚恳了：“对不起，上次相亲并非我本意，早就想和你说声抱歉。”
“我知道。”高诚像早有准备，回得很轻松。
“你知道？”苏苒诧异，忍不住去。
“对，高律师说了，说你有喜欢的人。”高诚认真看她，看进她的眼睛里，“后来她又和我强调了，说你是被她拖着过去的。”
苏苒的眼睛很好看，清澈，透着点光，下面的一颗小痣凭空添了些俏皮。高诚第一次看到她，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了。
苏苒尴尬，偏开视线，又是一句“对不起”。
“是不是许律师？”
这话他在第一天就问过，当时带过去了。此刻又如此郑重问，苏苒更尴尬了，一点声响也没有。
他又加一句：“你很爱他？”
清风朗月，照着高诚的脸，他高大，脾气好，事业稳定，是婚姻市场里抢手的人物。男人离婚了没孩子，就跟谈个恋爱分手了差不多。
苏苒有时候也想，成年人的世界里，死磕就是作死，将就才是对彼此的放过。两个人，在这个时空里非你不可，换个空间，可能就是擦肩而过都不会看一眼的陌生人。
爱到底是什么呢？因缘巧合，这颗心，就为某个人跳动了，不能自已。
苏苒自己的心骗不了自己，她不回答，算是默认。
高诚叹了口气：“没事的，我都知道。今天你需要好好休息，早点上去吧。”
“好，”苏苒心里感激，又说，“你明天不需要来接我，我不和你客气。”
……
为了避开高诚，苏苒今天起得很早，没想到下楼时他的车已停在路边。之前几次见他都是休闲装扮，今天高诚一身笔挺西装，很精英范儿。
“苏苒！”他迎着晨曦下车，笑容灿烂，“早，我以为还要等很久。”
“早，”苏苒硬着头皮上前，“高法官！”
高诚这般热情，她只能退回到最初的状态，疏离又礼貌。
高诚猜透她心思：“我送你正好顺路，你不用太在意。”
又瞅了眼她的手臂：“就算是朋友，看你受伤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高诚一路聊些过去案子里的趣事，苏苒听得认真，气氛融洽。到门口，他竟生出些恋恋不舍，摇下车窗又喊住她：“你过两天就要换纱布了，我陪你去吧？”
苏苒弯下腰，和他摆手：“不用，换纱布是小事，在家门口的社区医院就可以了。”
“嗯，”高诚看她无所谓的样子，又叮嘱她，“别太大意了，医生说不能沾水，还是要小心点。”
苏苒对他笑，轻松回：“没事，养个一周就差不多了。”
这一耽搁，她走近大厅时，许漠安也刚从停车场过来，这时间的大厅人影稀落，苏苒不得不和他一起踏进电梯。电梯门光亮得能照出人影，许漠安却拿苏苒当隐形人，苏苒憋了会儿，总算想到个话题：“昨天，你车子没事吧？”
许漠安漫不经心，对着镜子也不看她：“这么关心我车子？”
“不是，”苏苒讪讪说，“你车子挺贵的，撞了怪可惜的。”
许漠安只说：“等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
苏苒眼神防备：“有事吗？”
刚才上赶着打招呼，这会儿又跟敌人似的，许漠安拿她完全没辙。
“昨天赔偿的事，”想到昨晚上的事，他脸色阴沉，“怎么？你不想追究了？”
“其实不用的，也就是点医药费，而且也不严重。”
“你的意思是，我多此一举了？”电梯门开了，许漠安甩出这句话，径直朝前走。
苏苒在背后吐舌头，跟了上去。
他们似乎到得最早，连前台都空着。刷了卡，经过走廊，苏苒不知该不该跟去办公室，站在原地没动。
许漠安余光瞥见，偏了偏头：“还不跟上来？”
走廊上，连中央空调都没开，如涅盘般寂静。
“许律师，办公室我就不进去了，有事你就这里说吧。人言可畏，大清早的万一被谁撞上，必定招惹口舌。”她这么说着，又退后一步。
这动作落在许漠安眼里，他脸色变了几变，点点头，神色复杂看她。像要看穿她。
这女人，股市的k线图也没有她善变。
他强压下火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动作之猛，像要砸在她脸上：“他们签的承诺书，昨晚上忘了给你，如果你不需要，就直接撕了吧。”
“昨天我……”苏苒实在忍不住，试探，“许漠安，你在生气？生我的气吗？”
“我生气？”许漠安握门把的手顿住，语气更戏谑，“苏苒，你何德何能，觉得我一个快结婚的人，要对你生气？”
苏苒还想刺刺他，犹豫中，他抬脚就进去了。
他们中间，曾经隔着她的不勇敢，现在隔着他的不原谅。就像上学时做方程式，草稿纸打了满满一张，最后的答案是无解。
无力感深深袭来，苏苒出神中，却被一阵猛力拍醒。她手一抖，纸落在地上。
苏苒回头，看到高舒秋：“你怎么来这么早？”
“哎，今天老刘非要送我过来，能不早吗？”
事业单位上班是早些，苏苒想到了高诚，可能他也不是为了送她起那么大早。这样想着，心情倒是轻松些。
高舒秋捡起纸，也没细看就塞到她手上，却见她神情恍惚：“怎么了？杵这儿干嘛呢？看帅哥呢？”
“没有，就是和他说点事。”
“他给你摆脸色了？”高舒秋朝半开的办公室门里瞅一眼，“唉，这脾气，不知道我以前怎么忍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