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上云家门口。
乔婉儿看着那得意忘形的张氏,和她身边的陈富举,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头那股气就像被点燃的引线,“噌噌”地往上冒,可又实在无奈呀,毕竟是亲娘,哪能真去指责数落呢,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强忍着。
她赶忙伸手拉着张氏,脚步匆匆地走到一旁无人的角落,一边警惕地瞅瞅四周,一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问道:“娘,你怎么带他来了?你不知道陈家老宅和这边的恩怨吗?”
“婉儿呀,如今你得了贵人的眼,往后那可是要平步青云了,娘这心里欢喜,就带着你表哥过来了,寻思着让他在这儿谋份差事呢!”张氏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满脸殷切地指着身后站着的陈富举,那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已经看到陈富举即将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得什么贵人的眼了?表哥到这儿能找什么差事呀?”乔婉儿满心的懊恼,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跟娘随口炫耀在这儿吃得不错,结果她就自行脑补,还还四处去跟人显摆。
母女俩在这边小声嘀咕着,压根没留意到陈富举那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眼神里透着别样的心思。
而在乔上云家院里,令梵枝正慵懒地坐在院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泛着柔和的光晕。
翠儿乖巧地站在一旁,轻轻给她捶着腿,那画面别提有多惬意了。
陈富举不经意间抬眼望去,一下子就被这赏心悦目的一幕给看呆了。
他此前一直觉得,那柳如是已然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了,可如今瞧着眼前这位姑娘,柳如是跟她一比,竟好似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陈富举心里暗暗琢磨着,这想必就是张氏口中所说的贵人了吧?
若是自己能入得了这位贵人的眼,哪怕如今自己已然没了科考的资格,往后的前途那也是无可限量,说不定就能从此摆脱这穷困潦倒的日子了。
“喂,哪来的登徒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滚!”翠儿正专心给自家小姐捶腿呢,一抬头,就瞧见一个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小姐看,那眼神让她顿时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就呵斥起来,那怒气就跟要把人给烧着了似的。
陈富举正沉浸在对美好前程的畅想之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猛地拉回了思绪。
他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自己那身洗的发白的衣衫,又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头发,这才抬步缓缓走进院子。
他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朝着令梵枝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小姐,在下是这家中的一个远房亲戚,听闻家中来了贵客,便冒昧过来拜见,刚才瞧见小姐这般风姿绰约,一时竟看呆了,这才失了礼数,还望小姐莫要怪罪呀。”
令梵枝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他。
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袖口处还有几处磨损的痕迹,脚下的布鞋也满是灰尘,瞧着就是个落魄的穷书生模样。
“你说你是家中亲戚?谁信呢?”翠儿撇着嘴,满脸不屑地说道,那眼神里透着浓浓的看不起人的意味,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
“在下正是陈墨尘的四叔!”陈富举一听翠儿这话,赶忙挺直了腰杆说道,那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底气,想着搬出陈墨尘的名头,总能让对方高看自己几分吧。
一听他是陈墨尘的四叔,令梵枝不禁多瞧了他一眼,心里暗自思忖道:你可不是尘哥哥的四叔,而是我的呀,不过就瞧你这一副穷酸落魄的样子,莫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令梵枝朝着翠儿微微点了点头,翠儿心领神会,便扶着她起身,往屋里走去了,独留下陈富举尴尬地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模样别提多窘迫了。
这时,白氏在主屋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赶忙快步走了出来。
她瞧见是陈富举,语气淡淡地说道:“原来是四弟呀,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白氏的语气里明显透着疏离,全然没了以往的亲热劲儿。
这其中的缘由也是近段时间里积攒出的不满,一是之前陈富举一时糊涂纵火烧屋,可把白氏给吓得不轻,打那以后,心里就对他有了埋怨;二是如今的陈富举没了科考的前程,在这看重功名的世道里,就跟没了倚仗似的,旁人自然也不愿再多亲近;这第三嘛……当然是白氏心里清楚,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儿了,往后和这些人也没多少交集,自然没必要再跟他们虚与委蛇了。
陈富举听出了白氏语气里的淡薄,心里也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可一想到自己那没着没落的前途,他咬了咬牙,硬是把读书人那点自尊给压了下去,脸上又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白氏抬起眼皮,心里暗自思忖,这陈富举莫不是来借银子的?她可不想蹚这浑水,便推托道:“四弟,不是我不原谅你,只是这个家我说了不算,你要是有事情,就去找上云吧,她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陈富举心急如焚,向前迈了一步,脸上堆满了焦急的神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大嫂,这件事上云帮不了我,只有你能帮我。”
白氏疑惑地看向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谨慎,微微皱眉,开口道:“什么事?”
陈富举见有戏,连忙把自己想让贵人帮忙找差事的想法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白氏一听他是来求自己女儿找差事的,顿时警惕起来,她可不想给自己和女儿惹来麻烦。
这陈富举心思缜密,女儿的样貌又跟自己有七分像,万一让他知道女儿的身份,还不得粘上来。
白氏心中暗自思忖,脑海中浮现出种种担忧。
“四弟,令小姐是上京城来的贵人不假,可她也只是个闺中女子,能帮的忙实在有限。”白氏委婉地拒绝道,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也知道,咱们镇上新开了不少铺子,以你的本事,随便找个活儿干并不难。若是觉得镇上的月钱低,去县城府城也可以。”
白氏心里清楚,不能轻易让陈富举知道女儿的身份,否则一旦被他缠上,往后怕是要麻烦不断。
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望着陈富举,继续说道:“你读过书,有知识,找个营生不是难事。别总想着依靠贵人,自己脚踏实地去努力,日子也能过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