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山外边的联系,始终没有搭上。
派出去的信使,三人一组,一连发出去了六波。但直到现在,也悄无声息,有去无回。
只有在陀太峪群山周边,按照三里、六里、十里、五十里进行环形搜索的小队,全都安全回来了。
这几支小队除了报告无异常情况之外,却带回来不少在天灾中落难的山中遗民,有驯鹿者,有猎熊者,捕鱼者,有淘金者(找金、银、铜、铁),逃亡者……
零零总总,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差不多竟有六十多号人。
甚至,其中带回来十八个“内因”人。因为在比划着沟通的时候,几个长者们说的最多的两个近音字“内因”。
根据音调,阿布一琢磨感觉不好,什么内因外因的,还内淫呢,呸,什么破口音!
于是,阿布独断,因为他们喜欢睡在有干燥白土的洞里,就叫他们土洞人,后来被娥渡丽坚决反对,就叫他们“安土人”。
因为找不到原住土洞那样洞穴,也没有那样的白土,胡图鲁灵机一动,就把上次动手术发现的高岭土找绵密细爽的挖了些,铺在给他们新打造的大木屋。
结果,这些安土人一见大喜,扑在雪白的高岭土上,五体投地念念有词,什么“嘟息嘟利内因,嘣个嘣让个内因……”。朝拜好久,亲热好久,然后他们高高兴兴的住了下来。
他们的洞穴,在天灾中毁灭了。喜爱的白土,埋没不见了。在各种不适应的窘迫和烦躁中,在搜索小队的半强迫半诱惑中,可怜的他们,下山了,不,进峪了,进陀太峪了。
安土人,虽然有言语不通、生吃活吞、腰缠皮毛、袒胸露乳、喜栖岩洞的不足,但却是有着身形雄伟、行动敏捷,臂腿有力的优点。而最让阿布赞叹不已、高兴异常的是,这些安土人性情柔顺、头脑聪明且不失勇猛锐利。
喔噻,这,是天赐的战士啊!
于是乎,在忙着积极对外联系、大力建设陀太峪的同时,阿布花费好大的精力,学习安土人,教育安土人。
这时候,阿布外勤的独特素养,便发挥了巨大的优势作用。
他为了掌握安土人的语言,竟然用了跨越时代的密码编译学和信息有限元分析学,即字母多维逻辑编码验证分析法。结果,结果杠杠的,阿布几乎是给安土人构建了一套完整的安土语音学和安土语义学,就缺文字学了,完美!!!
效果,非常明显,现在的阿布,基本上成为了这个时空全世界最懂安土人的人。
从安土人嘴里才知道,安土人世世代代就散居在徒泰山中,是典型的原住民,如果要问谁最懂徒泰山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除了安土人,没有第三人。古老的歌谣中就有“生不咸死不咸,活不出了白土山”,搞了好久才明白白土山就是徒泰山,至于”咸不咸”的一直没搞得明白具体意思。
他们说,白土是指在这个山脉的最高峰上,全是一片白茫茫的土。对,没错,就是土!!!又是重要的话说三遍。
司徒听了,把头摇得像秋风里的野菊花:“那不是土,是终年不化的雪”。
安土人听了大摇其头,见司徒这么不相信老人们的话,索性再也不理他了。于是,全都回过头来,整日子围在阿布周围转悠。还是阿布族长好啊,相信他们,最懂他们,最懂!!!
司徒也不以为意,沉吟一番便摇头晃脑、一手捋着短短髭须,揭开了“咸不咸”的最可能含义。
不咸山,就是徒泰山,咸取自于《易经》中的咸卦。据《山海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有肃慎氏之国”,因其山头之白色物质“似盐之略白,但无盐之咸”,乃得“不咸山”之名。不咸山,还有一层“有神之山”的意思。
厉害了,我的墨子,哦不,墨家子弟,这是妥妥的肉体藏书馆啊。至于那白色的东西,有朝一日,上去尝尝不就得了。
阿布心里不由这样想。
其实,如果让他知道,所谓的不咸山、徒泰山、白土山,就是他前世熟悉无比的那座山的话,就根本不会这儿向往不已、惊叹连连了。
现在,关于白土山和不咸山的争论,早就歇息了。
因为,大伙在阿布的操动下,总是不断地在被刷新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现在,安土人已经有十个精神小伙,参加了阿布的“灰影“训练淘汰大队(大赛)。
说大赛不为过啊,就是拼谁更++……
至于其余的,该加入卫队的加入搜索队,该加入狩猎的加入司务班,该当向导的当斥候,该哺乳的穿衣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去了,时间很快就进入到九月头上。
山外,还有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阿妈的身体,在阿布的悉心调养和娥渡丽的细心照顾下,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但是,缝合处理过的伤口,却在一日日的慢慢愈合。徒泰山的药草和高岭土,真是好东西啊。
但是嗜睡的毛病,却一直存在,似乎是想把过去几十年的所有的觉都要睡过来。
所以,只要醒来,娥渡丽和阿布的最重要任务是,让她尽可能的活动、说话、吃东西……防止肉体和思想,因为缺乏足够的运动,而造成不可逆的萎缩。
这天,训练完“灰影“预备队,简单梳洗一番,阿布便约上几人例行登高望远。
这段时间,高峰一游成了阿布的必修课。隔两三天,便换一座主峰。这样下来,竟然把四周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山峰看了个十之八九。剩下的几座,要么需要现场秀阿布的攀援能力,要么就是故意留下来的。
陀太峪边上的这座峰,是阿布刻意留下来放到最后才登上去的。
因为经过一段时间的谈话和思考,他有话对司徒和精选出来的骨干讲。
司徒友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默默跟着阿布契郎,等着他对自己说点什么。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的升起来了,亮晃晃的阳光普照在人身上,以及周围的万物上面。
阿布郑重的双手端起一支满酒的古意深沉的爵,递给司徒友明。然后,又端起另外那盏司徒送给自己的翠绿羽觞。
“君以羽觞赠我,表高洁之志。布奉金爵与君,示我海阔胸襟。”
阿布对着司徒,相视一碰,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阿布契郎放下酒杯,拉着司徒的手来到崖边,示意崖顶阔台上所有人都端起酒。
然后,纵身跳上那块突兀的几台,展开怀抱。
呼呼的崖风倒卷上来,吹得阿布契郎的衣角飞舞、长发漫卷,飘乎乎似乎要翩然飞去。
只听他朗声高呼:
“诸君,我阿布契郎,侥天之幸来复今日,天意若此自有使命,我想唯族人百姓安居、天下太平也。然时局危危,我不敢苟且。人言: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我阿布契郎高崖誓曰:海岸高阔,江山无涯,徒泰山神在上,我与君纵横四海,必如袍泽兄弟,相扶相依,不离不弃,福祸共享。天不负我,我不负天。若违此誓,愿遭天伐,人人可诛!”
阿布的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震得大家耳朵里嗡嗡直响,一时间心潮澎湃。
虽然阿布的话说的不文不白,但意思却是表达的明明白白。
跟我干,我不会亏待大家。如果我发达了亏待了兄弟们,就天打五雷轰。
高级鸡贼誓言!
于是,首先司徒友明,然后是胡图鲁……
每个人的鲜血,滴在大酒碗里……
一个个武士,精神抖擞表情庄重,依次走将上来,单膝跪地,一口血酒饮下去,一双臂膀展开来,高声发出自己的盟誓。
高崖不远的天空中,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正展着一对宽阔的翅膀,不住盘旋。
那双锐利的眼睛,久久的盯着在高崖边展开双臂的阿布。
它,似乎也在听着他的誓言,然后发出一声高昂尖利的的叫声。
这鸟,是一种鹰,一种叫雕的鹰,它有个名字,叫雄库鲁。
它,还有一个别名,叫海东青。
陀太峪的高崖,看着有些不一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