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目标,要么就是阿布契郎,要么就是李贤她们!”
高大元智商在线,立即就有了明确判断。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那些杀手所为为何?
“对付一个粟末族的小猴子,倒是有可能,但是这世界上除了自己有此心,难道还有人在打粟末小子的注意?”
“如果是对付两个王室小女人,这却是为何?难道他们会以为刺杀了我的亲人,我就怎样了?真是笑话!”
高大元思量着,翻来覆去的心里嘀咕。
“到底是何方力量呢?如果仅仅针对那该死的粟末猴子,这还罢了。如果,针对的是……”
高大元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还没有水落石出的大戴娄事件。
高大元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颜色更加阴沉。
高琬见此,以为自己大哥在担忧他老婆和外甥女的下落和安危,就出言道:
“如果真是和那璇儿女婿在一处,应该没事,你暂且放宽心胸。想来,你给咱家璇儿找的也是个有能耐的。”
“大概那火牛冲阵之法,也是他的手笔。”
“好一个趁混作乱、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法,难得他那么短就想出了这个主意,真不愧是带兵做仗的少年翘楚。”
见自己妹妹对她家女婿都夸上了,高大元更是烦得不行,心里倍感难受。
还好,就在这当口,渊自由、高宾等人闻讯赶来。
高大元也只好放下诸般心思,挪到光明宫东殿,商议起昨日明妃等人被刺杀的事情。
高宾等人,一听遇袭的果然是明妃和郡主,都露出大惊失色的样子。还好,听见却离等人回来,并没有听到最不想听到的消息,才略显放心。
但是,高大元和高琬,却故意将阿布契郎参与其中的事情隐去不谈,只是说被那家店铺的突厥少女掩护进入她家门面房而不知所踪。
就高大元和高琬的心思来说,不管咱们多奔放,可一个王妃带着一个未婚少女,和没见过面的女婿搅合在一起,这绝不是什么光彩和值得传说的事情。
至少,老高家还要给全体高句丽老百姓做表率呢!
另外一个层面,就是阿布契郎在白云峰上私闯温泉的事情,那更是不敢揭盖的事情。
现在看来,自己家的倒没什么,可那些随着温璇的贵女和夫人们,可都被看光光……这些人,可是在朝大臣的脸面和禁脔底线所在。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家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对了,老渊那个最小的妾似乎就在其中吧!
所以,高大元看着渊自由那稀疏白发上的顶冠,顿时感觉那儿绿油油一片。
“想不到哇,那狗操的在这事情上还给我出了口恶气!”
高大元想到这儿,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
渊家爷孙两个人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积极。
可惜,核心的可没被杀死一个啊!但即便如此只要能打击到高大元,他们也是非常愿意看到。
渊大佐的死,已经不可避免的在高大元和渊家之间,种下了一个越来越深、越来越大、不可拔除的刺。
再加上本来就存在的王权和相权、北征派和南征派之间的巨大对立和鸿沟,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轻易用某种缓和的方式去融合抹平。
现在所有的和谐,都是权力的妥协、利益的交换、朝堂的秩序相互制约而已。
高句丽,原本就是个部落联盟国而已,谁也别让太多、谁也别占太多!
渊自由听了高宾的情况述说,不置可否。
他自己自然有确切的信息来源,某些情况甚至比在座的各位都详细,但他不想也不能将那些信息抖搂出来。
其实,他现在也很好奇,被追杀之后的那些人到底都去哪儿了?
整个王都城暗地里派出了好多人手,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在混乱过后竟然出奇地消失了。
为了找到李贤等人,他们故意放松对却离他们的追杀,试图跟着他们的行迹找到李贤等人,可是没想到这些残兵也没能引导自己的人找到李贤他们。
“难道,他们能飞天遁地不成?”
“或者,得到了什么势力的支持?”
“王都城还有自己不清楚的力量存在吗?”
……
“大对卢,你有何看法?”
见渊自由状似思索不说话,高大元主动点兵自己的大相。
“此事绝非简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又能从容离去,此绝非等闲之辈。我看中里台、王都城府衙、王幢军应该都派人员,细细搜查,定要将贼人一一清除。”
见高大元点点头,渊自由继续道:
“至于明妃诸人,老夫愚钝,还没想到如何查找到他们的下落,不过从目前情形分析,明妃诸人性命倒是无碍,王上暂可宽心。”
“我等定会全力追凶。至于查找明妃下落,恐怕还得有劳高俅高大人他们了!下臣会催动有司全力协同。只是,”
渊自由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高大元。
高大元见此,说道:
“但讲无妨。”
“明妃乃一国之母,地位尊崇。先不说她人在何处,但论此次遇袭,一是护卫不力,二是治安不靖,三是宫禁松弛。如此三事,望大王三思!”
说半天,意思就是要加强护卫好让我乘机往里掺沙子,要治罪王都城管理者最好换上我的人,三是管好你老婆、她不是好女人最好再换一个。
其实,渊自由最想表达的意思,就在最后,就是所谓“宫禁松弛”——明妃不合格。
何为宫禁松弛?
就是王宫门户管理不善、出入太随意了呗。
但如果仅是这个意思,那就把渊自由想得太简单了。
他是通过段话,貌似委婉地提醒大元应该加强对内城防务的管理,实际上却是在批评王室后宫废弛,不守宗法。像明妃这样整天像个花蝴蝶似的到处领着一帮命妇贵女,到处乱逛,实在是不成体统。
“小高啊,注意一下你老婆,该管管了!”
更深层次的意思,那就是,“做为国母的李贤,不合格”!
什么叫种草?什么叫种刺?人家渊自由可是高手啊!
中里台一事上让高大元钻了空子,失掉一个儿子,让渊自由在权力博弈上失了一手。
现在,就是要找扳回一局的空子啊。
怎么找,制造混乱啊!
没有混乱创造混乱,乱了不就空子出现了?
一旦有了空子,那就有位子。
有了位子,不就可以塞钉子掺沙子?
如果把自由散漫的李贤给废掉了,那岂不是把那个“大麻烦”也一并处理掉了?!
后宫之主的空子,那还小啊?!
种草,种草,草多了,禾苗和萌发中的幼苗就不见了!!!
高大元听完,不置可否。
“内城有问题,外城有问题,中城呢?”
“衙署都好吗?那为什么你管理下的王都城到处都是问题?”
“我换,我换,什么都换,是不是有一天连我都换了?”
高大元恶心得闭上了眼睛,表面上却是装作在深思。
“不过,如果,如果老婆能安然回来,一定得管一管了。这一天天的,是不是太不把王宫当回事儿啦?”
“还有璇儿,都大姑娘,可要让妹子看管得紧些,她们家可有先斩后奏的光荣传统啊!”
“啊呀,呸!怎么又想到那张恶心的脸?阿布契郎,你快点死开!!!”
满脑子的阿布契郎,一直在高大元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有点让人头晕!
“你们都快去忙吧,这一大堆事!另外,渊卿,给中城守卫知会一声,以后内城人员的进出,不论多晚,查明身份后一律放行。”
“大王啊,对于此事,老臣会尽力而为。只是您也知道,这城门禁制都有祖法,轻易可变更不得。如有闪失,谁也担当不起啊!”
渊自由并没有将话说死,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你想变,那得大伙同意,除非以后的责任你来担。
一句话憋得高大元没有了脾气,他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东殿里,只剩下高大元和高璇兄妹二人。
“大哥,璇儿给您添麻烦了。”
高琬可是看明白了,大对卢渊自由对于后宫的散漫是很不满的,这其中未必没有自家姑娘的事情。
“白龙鱼服,是一个后宫之主和王室郡主应该干的事儿吗?”
“这不是故意找人欺负吗?”
“现在看似没有收到任何她们两人的消息,可如果有了并且是个坏消息怎么办?”
“堂堂高大元的老婆、外甥女,一旦有个闪失,那……”
高琬都不敢往下继续想。
高大元和高琬,这兄妹两个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
“阿妈,我回来了!”
一声叫喊,解救了陷入焦虑和苦等中的兄妹二人。
高大元和高琬连忙起身,准备向外奔去。
可还没来及起步,却见温璇风似的跳进门槛。
跟在后面的,不是李贤是谁?
在旁边一个有些面熟的身影只是一晃,两人都没注意。
“你们都去哪儿了?”
高大元看见二人,心下大落,但嘴里的声音却是高得吓人,脸上也满是怒气。
“知不知道,整个王宫内外,都在找你们,还不知道明日的朝堂之上,会有多少人因此对我们说三道四!”
“你们,是不是感觉,我的日子过得太好啦?”
“舅舅!……”
本来经历了生死劫难现在终于平安归巢,一心想着给担忧的阿妈和舅舅来个惊喜的温璇,一下子被训懵了。
委屈的眼泪,刷刷地直往下流。
李贤,也被这番训斥给骂得满脸通红,说不出一句话。
“好啦,好啦,平安回来就好!”
高琬忙上前拥住女儿,然后又伸出一只手拉住李贤,说:
“看着你们好好地回来,比什么都好!”
不防之间,忽然看见李贤背后的一个女子。
“啊?你是——”
高琬大吃一惊,怎么李贤背后又出现一个“温璇”?那怀中的这个是谁?
高琬又将目光看向正依偎在自己怀中,眼泪汪汪的女儿。
“这个分明也是啊?”
“怎么回事?”
“难道是眼花了?”
可她无论怎样来回看,可看到的都是两个真真切切的女儿。
天啦,她们的衣服、装扮、眉眼,都一模一样啊!!!
贵为一国之主的高老大也万般惊奇。
“老婆是回来了!”
“宝贝外甥回来了,可怎么一下子来了俩?”
其实,这本来就是温璇和李贤的设计,想要给高琬一个惊喜!
只是这时机,值得商榷。
没掌握好啊。
到底是惊吓还是惊喜,难说!
高大元怔了老半天,也消了气。
于是,开始围着李贤后边的这位“温璇”看了半天。饶是如此,也没看出这两姑娘到底明显地区别在哪里。
“啧啧,你们这一出,搞的!怎么能又变出来一个?”
高大元对自己的老婆说道。
李贤见大元的脸色温和下来,知道他怒气已经不那么吓人了,于是强挤出笑容,拉过阿史那卓雅,向大家介绍。
“阿史那卓雅,一个地地道道的突厥姑娘,是我们这次到外城的最大收获!看看,是不是和我们家璇儿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高琬听了,便松开怀中的女儿,走上前拉住卓雅的双手,上上下下看个不够。
“啊呀,真是一模一样,我怎么不知道弄丢了一个女儿?”
说着这话,心里也开始狐疑自己当初生产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把一个双胞胎女儿给弄丢了。
可惜,那时候最清楚情况的老阿妈温妪早已经做古许久了。
所以,她自己心里似乎也很有点遗憾。
在她心里,曾经是多么希望为丑温达多生一些娃娃,越多越好。可惜,她的温达却……
高琬心里不由有些难过,所以看着面前宛如温璇的卓雅,眼眶就慢慢的红了起来。
非常了解高琬此刻心情的李贤,连忙上前拍拍她的背笑着说:
“有啥不开心的?你该高兴才对,白得来一个双胞胎姑娘!好了,咱们平安无事,我们也饿了,要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
“好啊,好啊,舅舅,我跟你说,这次出去,我可学会了一道大餐,你说说要不要尝尝?本外甥女亲自下厨!”
高大元自然是动心的。
老婆、外甥、外加一个突然从空中冒出的外甥,一个个全须全尾、毫发无伤的回来,这不是大喜事那什么才是?
更重要的是,外甥女的厨艺,那也一直是声名在外啊。
可惜呀,这丫头从来没有给自己这个舅舅展示过,自己求着也不行。
这次,竟然主动奉献,这可太不容易了。
大元,已经早就被宫廷里一成不变的菜谱折磨得毫无食欲,一天天的用膳就像是完成一次次的任务。
一下子,高大元嘴里的唾液也似乎多了许多,甚至有些急不可待起来。
这样,因为李贤率领一帮子人乱逛王都城而遭遇意外刺杀带来的不快和担忧,也就烟消云散了。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不时地问一些阿史那卓雅前前后后的事情,卓雅也努力克服羞涩和不安一一做了回答。
吃饭的地方被安排在了李贤的承恩宫。大家就按照温璇的要求坐成了一圈。
这种就餐方法,让高大元和高琬感到非常新鲜。
因为在这个年代,高承汉制日久,自然是实行的分餐制。
简单说,这时贵族们吃饭,是一人一桌,每人一份。
座位呢,也要根据老幼尊卑、加上方位朝向,然后分而坐之,跪而之食。
更要求食不言,取放有序。
就餐规矩,那是相当的复杂和严格。
像现在这样,围成一圈,不分尊卑,坐在胡凳上,吃饭,说话……在这个时代的贵族圈中,这可是绝对地惊世核俗、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可既然都已经坐上了,又都是一家人,就不再顾忌那么多、讲究那么多了。阿史那卓雅,那至少也像个自家人。
他们一家子,到底要被温璇这丫头安排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