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
好处呗!
啥好处?
原来,就在阿布即将控制不住的时候,阿史那大舅爷话锋一转,告诉阿布:
“你说你要给族人找姑娘,买铁,是怎么回事情?”
阿布就将自己准备扩大人口、发展生产、加强武力的计划大致给众人讲述一遍。
“哎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啊?这人,铁,我们就有很多啊!”
阿史那辛明一拍手掌叫道。
“这样,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们找你们两位的事,咱们先帮你把女人和铁的事情帮你办了。另外,你还有什么需要办的,尽管说来,我以布里亚特执政官代表的身份向你保证,绝对会让你满意!”
“布里亚特执政官代表?”
阿布和温璇疑惑地看向阿史那大舅爷。
阿史那辛明哈哈一笑,说:
“我们是突厥豪族,做个执政官的全权代表有什么稀奇!你们看,为了寻找你们,我们王庭和教廷都来了代表,可谓是诚意满满啊!”
“突厥有广袤的草场,数不尽的牛羊,自然有的是你需要的一切。年轻人,帮助我们就是帮助你自己,不要轻易拒绝布里亚特人的请求,也不要怀疑布里亚特人的忠诚,更不要轻视我们突厥人的富足。”
“只要你们答应我们的请求,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你就能得到你本来就应该拥有的一切!”
说完,本来还笑呵呵的让大舅爷,竟然也一本正经的向阿布和温璇行了中礼。
阿布和温璇看到长辈如此,躲闪不及,只能呆立在那儿生生地受了。
温璇看看自己的爱人,眼睛里似乎有点心动的意思。
是啊,如果能真的帮助阿布契郎的事业,自己哪怕再辛苦、再不情愿,也还是愿意为之去付出。
“这个,那个……”
阿布有点虚了,心真的在砰砰直跳。
“条件,真的不错;机会,实在难得。”
“但是,自己是无所谓,只不过多走几步路,多戳点金手指的事情。”
“可,对于未过门的媳妇儿——温璇来说,这好吗?”
“明眸萨吉,能高过安静无忧的生活吗?”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只这一点就不可能。不说岳母大人、他大舅国王,就是自己这个准丈夫,也是绝对不能答应。”
“温璇,必须也必定是自己的老婆,必须也必定是自己孩子他妈,必须也必定是阿妈和阿爸的好媳妇!”
阿布心里不由想了好多。
“我知道你俩真正担心什么!其实,作为神使,你有权力改变一切,而我们正需要对很多旧制度和老规矩进行改变,以便能更加适应目前的实际。”
“毕竟,天神爱喝汗说过: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神使之然也,便之然也。”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中了阿布的痛点。
是啊,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地球是圆的,人是活的,神使是万能的!
规则有什么不能变的呢?自己还是穿越的呢!
去球,干!
“媳妇儿,你看?”
虚伪的阿布,还不忘装模作样、一本正经、深情脉脉地询问温璇。
“为了你,为了家族,我,什么都愿意!”
十六岁的小姑娘温璇,咬着嘴唇,没有犹豫,坚定地做出了人生中第二个重大决定。
第一个重大决定,就是当阿妈高琬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阿布契郎的时候,她那句“我愿意”。
“人生路上,于万千人中,只择一人而同往。”
“爱他,信他,随他,任他,从他,依他,靠他,帮他,救他,忘他。”
就这样,布里亚特人的突厥王庭和突厥教廷特使们,终于完成了长达三十多年的重大使命。
接下来的细节,只要慢慢商议和听从神使的旨意就好了。
特使们,连夜发出密函传回汗国。
而阿布和温璇,则带着说不清楚的情绪,走出那个院子,重新汇入前往内城的人流。
突厥,是布里亚特人在欧亚草原上诞生的最强大的国家,控制着东西大陆的交通与贸易要道。
这个据说因天神爱喝汗而创立的游牧王国,采取政教合一的管理方式。
国内权力,主要由代表天汗爱喝汗的教廷和由六大传统家族势力构成的王庭共同掌握。
六大家族,分别是东三雄和西三雄。
东三雄是安诺娜家族、霍翁家族、沙钵略家族。
西三雄是路安迪家族、郁久闾家族、石殿密家族。
其中,沙钵略家族和石殿密家族,人口最多,势力最强,也一直是大汗汗位的有力争夺者。
然而,不像中原各代王朝或高句丽,突厥一直没能定型大可汗的内承制度,一直采用着古老的天神爱可汗神选制度。
这个制度,简单点说就像一次猜谜中签的制度。当然,即使是教廷的神旨,担当大可汗之人也只能在六大家族中的公推候选人中选出。
这个制度,不可避免地会引发各传统大家族之间的猜忌和内讧,同时也会加剧其内部分裂的趋势、助长大部落首领割据独霸的野心和倾向。
西部石殿密家族,东部的沙钵略家族,已经渐渐开始蠢蠢欲动。
当上一任郁久闾家族的拖把大可汗被天可汗爱喝汗召回之后,东西六大家族因汗位而引发的争斗越来越频繁,和平、繁荣、团结、强大的局面一去不返。
这时,连续五年的大风和暴雪,将美丽的突厥大草原推入大乱、饥馑和瘟疫之中。
突厥的分裂,成为一个必然的历史结局。
这时,最强大的东部沙钵略家族小可汗尔霸,依靠着强大的部族力量,争位成功,封沙钵略大可汗。
然而,中原王朝恰好发动大军连续击破突厥,给尔霸沙钵略大可汗的王庭给了当头一棒。
六大家族之间,大、小可汗之间,对立激化,仇恨加剧。
终于,在天灾、瘟疫、人祸、战争的多重打击下,突厥大汗国正式分裂为东、 西两个汗国。
在分裂面前,突厥神教教廷并没有因此而一分为二。
教廷,王庭,各方势力,出于各种目的,仍然在千方百计地寻找和等待他们的精神依靠:明眸萨吉,以及一切来自天神的真正谕旨。
显然,他们被天神天可汗爱喝汗遗弃了。
明眸萨吉失踪了,他们再也没能在冥想、揺签、神降、占卜、梦境中得到爱喝汗的直接旨意!
爱喝汗发怒了!
在经受过几多欲望的灾难之后,他们更加强烈地渴望,能够得到创世天神爱喝汗的原谅,尽快结束这苦难不堪的现状,重回和平、幸福、团结的大突厥美好时光。
现在的突厥,是大而破、散而难!
说实话,就是一个灾难深重、四分五裂的烂摊子。
如果阿布和温璇现在盲目而贸然地介入其中,不仅会遭受来自已经变质的教廷阴暗势力的刁难,而且会受到那些坚决想继续分裂和独霸的大小可汗们的敌视。
和平、安逸、散淡的生活,从来都是最保守、最底层、最朴实、最勤恳人们的追求。
但乱世,虽然是普通老百姓的人间炼狱,但也同样是骗子、阴谋家、冒险家、野心家、嗜血者、战争贩子、权力痴迷者们的乐园。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如何窃国,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将原本的秩序打破、打乱,故而便生出诸多往常没有的秩序破绽,破绽出而机会生。从而,在乱中伺机而动,若取胜,则一举得手。
不说这突厥,不说那世界史,单就阿布从他最为熟悉的我大中华先民历史知识储备中,就能轻易的拾取成百上千这样的例子。
更何况,搞阴谋,搞颠覆,搞乱中取胜那一套,谁能搞得过自己这个跨越时空的专业选手?
可是,搞乱而取乱阿布的确可以,但要治乱而得大治,就不是阿布所擅长的了!
那,既需要能平乱止祸的枭雄,还需要守成发展的能臣!
阿布和温璇,地位是崇高,但目前身边一无乱世之猛人,二无治世之能臣。
阿布,能是枭雄吗?如果不是那谁是?谁是他的萧何张良?谁是他的韩信白起?
仅仅靠两个光杆正副司令,就敢去闯人家突厥这个大西口?别逗了,那是去送死还差不多。
即使现在被逼承认了“糊涂”身份,但怎么去、什么时候去完成如此重大的“强加”使命,还得从长计议。
既然不再抗拒和反对新附加的身份,阿布和温璇也就被三位大长老和他大舅爷放行了。
黑夜渐渐散去,黎明的曙光悄然出现在东边的天空。
在朱雀门对面的一处小巷,阿布搂着有些疲倦的温璇,躲在昏黄的灯笼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里。
两人先温存一番,再忍住情火,说了些重要的体己话。
只听阿布仔细嘱咐温璇道:
“其它的事情,你先都不要想,爱怎么玩就继续怎么玩。只有两样,你必须得加强,一是好好关注一下你大舅爷家的情况;另外一个,你哪些个女武士们,需要送到咱们杨柳湖基地,好好培训一下了。”
温璇点点头,担忧地说:
“如果事情不可为,我们大可以不去那个危险陌生的地方,没必要强求。我觉得咱们安安静静地呆在熟悉的地方,也挺好的!”
“说得不错,我们不能茫然地趟这场浑水,虽然现在看来有点躲不过。但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迫不得已的原因之前,我们使劲推脱就行了!”。
“如果有事,就派人到昌鑫隆那儿找我或咱们的人。如果情况危机,记得第一时间就去爱牙岛,那地方你知道的。”
“知道了。你是要回去了吗?”
“嗯,家里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去处理,阿妈和娥渡丽他们,还在陀太峪。杨柳湖在今春,还得扩大生产和整军。另外,我和你大舅的买卖,也应该会有不断进项,虽然不知道最后能赚有多少,我也要好好计划才行!”
“会很辛苦吧?可惜我现在不方便帮你什么!”
“傻瓜,这都是我们男人才该做的事情。你现在只负责美和好就行了。等你嫁过来了,有你忙的,你看这一大摊子!爹娘已经老了。”
“嘤,谁说要嫁给你了?”
温璇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就将头要钻进阿布的咯吱窝里。
“最后,一定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也要提醒你周围的亲人,多多提防和小心戒备。”
“烤肉店那样的刺杀,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我看,这高句丽也没有几天安生的日子了!”
一句话,不由让温璇抬起头来。
阿布迎着的温璇担忧的目光,安慰道:
“也不要太紧张。对你们的安全,我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你平时该怎样就怎样,就权当不知道得了!”
“好的,你放心吧!”
“你自己也要当心,做统帅也不一定总要身先士卒、冲在前面的!”
说着,温璇不由抓紧了阿布胸前的衣服,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阿爸温达。
“这王都城,看似繁华似锦、安乐平和,但其实也是暗潮涌动、波诡云谲,实非久留之地。过两天,我和阿妈也就回去平冈川了!”
阿布点点头,道:
“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很好。我如果想你了,就直接去那儿找你!”
“只是,平冈川毕竟距离王都城太近,又三面环山,实非理想安居之地。记得回去就要做万全撤身的准备。具体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到时候你做好策应就行!”
说完,不待温璇说话,就急色地狠狠吻住小嘴,手脚也不老实起来。
“嗯……”
……
“哎呀,你真掐啊!”
……
天光大亮,灯笼里的烛火早已熄灭。
繁灯夜景,不复存在。
王都城,又恢复到往日的光景。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梦中遇到的一般。
因为天色尚早,行商的尚未开门。那些做小吃的,也在一整夜的忙碌中,耗尽了柴火原料,所以也熄了营生。
少了烟火气的街道,很不一般。
街头巷尾,都是陆陆续续满脸疲态的夜游男女,他们正步履蹒跚地向家门迈进。
上元节,大汉文化下的情人节,带着许许多多少男少女们、登徒子们、游姬们,或满足、或遗憾的心情,结束了。
这场景,这气氛,既怪异,又有趣,满满是高句丽时代的人文气息和风尚。
太阳,终于迫不及待地在东边的山头上探出一抹金色的圆边。
它,将自己的明亮的光芒,尽情挥洒在王都城的角角落落,像是担心照不到什么地方似的。
高宾大舅爷,就像心中有把时钟,准时出现在朱雀门门口昨夜约好的地方。
“吆,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高宾戏谑地瞅着阿布的脸,一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有。
温璇大窘,阿布的脸上显然还有几朵浅浅的唇印。
“该死,忘了擦干净了!”
温璇懊恼不已,羞得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大舅爷,别只盯着我不放。我才不信,你就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没出来。哎呀,瞧啊,您这腰里的这条绛色腰带,可是在昨日里没见过呢!真好看!”
“哈哈,你这个小贼,眼睛竟然这么尖!”
用手遮掩了一下,见遮掩不过来,连忙说:
“这,这,这是你小舅妈今早新给我的呢!”
“呵呵,信你才怪!”
阿布嬉笑一声,道:
“好了,舅爷,璇儿就交给你了。您看,我们很准时吧!”
脸皮很厚的高宾,并没有将阿布当面揭穿事实的事放在心上,说:
“嗯,还算准时。只可惜,你们错过了昨夜的一桩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
温璇和阿布,齐齐将目光对准洋洋得意的高舅爷。
“昨夜丑时二刻,南天门佛花绽放,祥瑞诞生啊!”
“啊!”
“啊!”
阿布和温璇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啦,好啦,错过了就错过了,这可是万年不遇的福运之事。谁让你俩光顾着……”
突然感觉到再说下去会话有不妥,很不符合身份,高宾忙止住话头。
“时间不早了。璇儿,别在那儿磨蹭了,回去了!”
“粟末部的小姑爷,快点撒手啊,都这天色了,得抓紧回去交差去了!
“再会!”
高宾的做派,完全就像一个江湖串子,一点也不像个长辈王爷。这不,临了也不忘最后调侃两个小辈一番。
等温璇上了车轿,高宾施施然一挥手,就拨转马头,向宫城朱雀门内而去。
阿布,抬起那只被温璇掐得通红的胳臂,挥手道别。
另一支没举的胳臂,也是伤痕累累。
唉,这就是爱情的副产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