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下来的玻璃,倒是很平,至少比这个时代所有的琉璃、玻璃制品都平。
但是,这玻璃的颜色和纯净度,还是有点问题。
阿布拿起刚被那波斯钻石切割匠割下来的一小块玻璃,对着光仔细看。
玻璃偏厚,颜色发绿,里面有细小的气泡,还有细密的褶皱波纹。
玻璃,发绿,一直以来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许多人认为这就是玻璃的本色。
可是,这距离阿布心目中真正想要的还很远。
因为,这家伙是见过无色透明的玻璃,甚至是瞄准镜上那种高质量的玻璃。
阿布思考,要不要自己再用金手指点化一下?
“主人,这颜色,主要还是原料的问题,下一次实验需要再对所有原料进行深度提纯。至于气泡,一个是温度不够,还有就是在融化的时候还没有充分搅拌。”
阿里恰巴尔看阿布契郎看得仔细,还有点眉头微皱,于是赶紧解释道。
“那这褶皱波纹呢?”
“主人,我们用这种擀面杖拉伸的加工方法,是没办法彻底解决褶皱波纹的难题,这也是波斯几百年来都没有改善的问题。除非,我们有更先进的加工方法!”
听了阿里恰巴尔的话,阿布和申徒石相视一笑,却没有解释。
“亲爱的主人,有什么问题吗?请您明示!”
阿尔恰巴尔以为,刚才阿布的表情是对自己的分析有不同的意见,于是忙问。
“没有,亲爱的阿尔恰巴尔,我只是惊叹于你的远见博识!至于工艺上的问题,你和申徒侍郎商量就可以了,我非常相信,你们一定有足够的才学解决这些问题。”
“你看,虽然不完美,但是在你和你的伙伴的努力之下,我们已经制造出了我想要的玻璃。”
阿布大为肯定阿尔恰巴尔的功劳和才智,接着又说:
“来,我们再测试一下这玻璃的强度。”
一个叫刘阿满的琉璃工匠找来一个铁盆,里面倒上水,放在炉子上烧。
不一会儿,水盆上面便有升腾之气。
阿布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中年大叔刘阿满,便将好几块裁好的大小不一的玻璃,放在一旁的木头行车上。
木头行车,这是申徒石的发明,为了工部的研发部门在搬移小物件时方便,便利用自家的轮轴技术,做出来了这非常方便的多向行车。
一经出来,便被同行热烈追捧。
阿布为此,特别颁发了一笔奖金。
发奖金这件事,还引发了一件粟末部发展史中的里程碑事件,技工贸进步奖正式产生。
由阿布契郎家族出钱,成立一个专门的奖励项目,类似于阿布前世的科学进步奖励基金。
每年,将由专门的部族各专业领域代表推选,选出在技工贸领域的杰出人物和项目,进行大额奖励,其荣誉和事迹将记入部族历史,传颂于后人。
古人认为,水有三沸。
第一沸,水底翻出如蟹眼大小的水泡,并伴有轻微的声音,相当于后世的六十度左右。
第二沸,水从四周涌起鱼眼大小的水泡,相当于后世的八十度左右。
第三沸,水翻滚沸腾,如波涛澎湃,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度以上。
新造的玻璃,就是以不同的角度,放进不同温度的水中,来测试他的抗热性。
还好!
虽然新做出来的玻璃不是那么好看,但至少能在第三沸的水中熬上这么半柱香的时间。
这个年代,对于较短的时间,分几个概念。
一个时辰分作八刻,每刻等于现在时间的十五分钟。
一柱香,时间相当于现在的五分钟。
一盏茶,时间大约是现在的十分钟左右。
一弹指,有十刹那。一刹那,就是现在的一秒钟。
半株香,也就是两分钟多的样子。
“不错啦,这个结果!”
虽然在沸水之中坚持的时间很短,但阿布很满意,毕竟这才刚刚开始。
“抗热方面,你们要持续努力,耐热玻璃,就像抗击玻璃一样,以后对我们的用处非常巨大!加油!”
“另外,为了奖励你们初步研发成功,我已经提议,为你们众人进行表功和奖励,特别是阿尔恰巴尔,你不仅能获得最高奖励,还将被部族专业委员会进行表决,有可能获得后补材料科学院士的机会!”
“哦,我,我……”
对于这个意外之喜,阿尔恰巴尔惊讶得目瞪口呆。
申徒石和周围的工匠们,朝阿尔恰巴尔投来无比羡慕的目光。
阿尔恰巴尔的眼中,慢慢流出泪水。
他,感动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荣誉,可是目前粟末部的至高荣誉,也只有一个叫孙思邈的大夫获得。
人家,那的确是医术高明之辈,是彻彻底底、药到病除、救死扶伤的活神仙啊!
在粟末部这样一个半军半民的社会结构中,金钱往往并不是那么重要。
荣誉,反而往往是能让大家昂首挺胸、笑傲同僚的最好支撑和标签。
临走前,阿布再次施展神棍角色的技能。
他将申徒石和阿尔恰巴尔叫在一边,悄悄告诉他们一个秘密。
“天然苏打之外,还有一个可替代的原料。用它做出来的玻璃,应该透光性更好,硬度更高!”
“啊?”
两人同声惊叫,又立马用手蒙住嘴巴。
“大量收集茶籽壳、桐籽壳,然后烧成灰,过滤提纯,留下白色像天然苏打的东西,它叫碳酸钾……其实咱们鞣制毛皮用的草灰水,就是它在起作用……”
“另外,为了消除玻璃发绿的问题,可以尝试对原有的配方进行改变。”
“比如,在比例上、成分上、纯度上等,可以拿像玄黄!鹏砂、铜紫等这些东西加入可以试试。”
“如果想玻璃更加透亮,你们不妨把玻璃在成型过程中,进行拉扯,比如从低处向高处牵拉,然后再辊压,说不定有惊喜哦!”
“记住,有问题,也可以找孙思邈院士,他可是当今最厉害的炼丹大师!”
说完,不等二人发问,阿布便立即扭身,扔下面面相觑、惊骇不已的二人,扬长而去。
“炼丹呀,这是!”
“那些玩意,可没一样不是剧毒之物啊!”
“老大,你这是想让我们老早登上升仙之道啊!!!!”
其实,纯净的光学玻璃,就是在加入这些东西之后,才拨开迷雾得见世界。
阿布的神棍指点,在泛中华区域的大隋时代,造成了古代琉璃和玻璃的正式分野。
传统的琉璃,是较为简单的低温铅钡玻璃。
因为化学成分和烧成温度的原因,遇热就炸,因而根本无法用来做生活器皿。
阿布的玻璃,是划时代的耐温钠钙钾玻璃!
虽然现在透明度较差,但却结实耐用,遇热不炸裂!
阿布的玻璃,必须是也必定是光学意义上的玻璃。
阿布还有一个计划,就是让搜影部门,派出专门的力量,搜集中原各地的炼丹家。
他要在孙思邈和炼丹大师们的帮助下,发展自己的化学、材料学、药学、物理学等学科研究。
阿布非常期待,在自己粗浅的知识参与之下,能不能搞出三酸两碱,能不能集合先秦以来炼丹大师们的成就,推动大中华科学技术的跨时代发展。
如果那样……,嘿嘿,世界,将得好好认识一下我阿布!!!
愉快地离开军营,阿布契郎马不停蹄,奔向了自己的农场。
他先去了自己最喜欢的试种区。
棉花,应该说是阿布现在最喜欢的植物。
严格地说,在东北黑土地上,并不是适宜种植棉花的地方!
并不是土地不肥,而是棉花喜欢生长在热带、亚热带和暖温带地区。
而东北大部分地区,属于中温带,并且无霜期还比较短,前世就只有极少地方能种棉花。
可即使如此,没有选择的阿布,还是要试种棉花。
将来自己地盘大了,有了合适的地方,那不就有大量的现成种子和种植经验?
再说了,如果不小心培育出高耐寒的棉花品种,岂不是能喜上加喜、遍地开花?
一麻袋棉籽,波斯人本来是当做花籽儿来推销的。
可是东北的人们,根本对这样子很丑、名字很怪的种子不感兴趣。
也许,让棉花种子的发芽,太费事儿了吧!
这点棉种,虽然不多,但绝对是极大便宜了求种若渴的穿越者阿布。
其实,从拿到种子的那刻开始,阿布就和贾农一起,带着搜寻来的一个天竺商人的仆人,开始选籽种、育棉苗。
先用了三四个上午的晴天阳光晒种,然后用稍微有点发烫的温水浸种两刻时间,再然后放在常温水中浸种半天,直到种皮软化,最后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沥干水分。
做好了这些,他们就将浸泡好的棉籽搬到统一修建的温室里,然后一颗颗地埋到已经装好肥土的小木格子里,进行催苗。
来自农村的阿布,前世可是真见过温室。
可惜现在没有透明的塑料布,而自己的透光玻璃还没影儿。
所以,阿布同志的温室,上面全部是用轻薄透光的麻纱蓬住,里面还点上地龙和火炉。
贾农,这个粟末大官,可为这批棉苗操碎了心。
那一段时间,贾农和天竺仆人基本上就在温室里吃住。
这温室里,可不仅仅只有棉花在育种,计划中所有需要试种和扩种的种子,都被集中到这里提前育苗。
比如像扶南稻、西瓜、黄萝卜、黄瓜、茄子等等。
还好,还好,没有发生死苗、不发芽等虐主事件。
这些种子,全部茁长地成长并在恰当的日子种到田地里去了。
在夏天,黑土地上的棉花长得飞快。
墨绿色的叶子,一片片撑开,长得非常茂密旺盛。
棉花的花骨朵刚探出来,是浅黄色的,就像一颗颗星星点缀在绿色的海洋之中。
七月底的这个时候,这些花朵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渐渐地还会泛出一抹红色来。
前几日,棉花刚打过顶尖,这两天正在打围尖。
这天竺来的小伙子,真是一个种棉花的好把式,非常厉害。
保留果枝的段数,然后整枝见杈就打。一番操作猛如虎!
他对阿布说:
“枝到不等时,时到不等枝,这样精细整枝之后,八月上旬,棉花就能自然断花。”
一旁的贾农,连忙示意旁边的技术员,赶快记下这些经典的经验话语。
看到无数个红绿色的大桃子,一个个挺立得像公主,阿布心里满是骄傲和欢喜。
“今年冬天,我一定要亲手给我的小宝贝做一件红色的棉袄。”
“不对,是两件,还有一个呢!”
麦子正式上浆的时候,麦穗亮晶晶的。
它们直戳戳地将自己的锋芒,刺向天空,像一个个战士。
东北的麦子,都是春小麦,每年的八月下旬,才到收割的时候。
现在,还有个把月的光景。
看着翻滚的麦浪,阿布梦想着一个月后扬着镰刀收割的景象,心如舔蜜。
他随手折了一根麦秆,绿绿的,粗粗的,剥开,露出里面的嫩的芯。
再截一小段细的,插进粗的麦管里,便成了一个小时候常吹麦哨。
阿布将麦哨塞进嘴里,轻轻一吹。
“呜——”
一阵熟悉的声音,回荡在一望无垠的麦浪之中。
还是那个声音,但再也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
金色的麦田,绿色的大豆。
一行一列,整齐如划。
小路,纵横其中。
极远处,清澈的天空下,高峻的山峰,沉浸在祥和的天幕之下。
有风吹过。
温热的空气,挟裹着一股股青涩的麦香,将大片大片的麦田压得此起彼伏,活脱脱一幅麦色十足的海洋画卷。
阿布漫步其间,吹着麦哨,展开双臂,用手掌触碰着尖细的麦芒。
生机如斯,泪水横斜。
阿布的人生,在如此离奇的世界,重新绽放。
麦田,麦浪……
当贾农他们,等到阿布从麦田和豆田的海洋中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阿布,敞着胸膛,和脸一样被晒得红通通的,全身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让你们久等了,咱们这农场太大了,这大半天,我才走了一半!”
阿布对他们歉意的说道。
“明年,我们的农场还会更大,新开垦的黑土地块,现在正忙着平整和深翻,趁着这毒日头,可以将地里的杂草和害虫晒死!”
贾农接口说着话,一边给阿布契郎递过来一杯凉茶。
“咕嘟!”
阿布一口喝干,感觉不过瘾,于是自己又拿过茶壶倒了一杯,喝了下去。
“痛快,真舒坦啊!老贾,你看咱们这么大一片麦豆地,不知道能收多少粮食?”
他问贾农。
“中原之地的收成,麦子一亩地能到三到四石;大豆一亩能到两到三石;而水稻,施肥的美田亩收十九石,中田十三石,薄田十石!”
贾农想了想,又接着说:
“咱们这东北之地,土质黝黑肥沃,当比中原之地的田力更佳。我想,这麦子至少一亩在三石以上,大豆也在两石以上。”
“咱们这个农场麦田约有两千亩,豆田一千亩。”
“这么粗算下来,咱们秋天至少能收麦子六千石,豆子两千石。”
“当然,这还要看接下来的天时和实收。等明年的时候,我们也就有了比较准确的亩产计准。”
“这么多?”
阿布惊叹!